方祖賢仿佛還置身在自己的沉思當中,似乎並未意識到上官如煙的反應,冷笑道:“依我看來,他們伍家早就有了不臣之心。”
說完,猶覺不過癮一般,將自己心中深藏的諸多疑問一下全吐了出來:“依我看來,當年的劉衛劉元帥的兵敗身死,肯定與伍家有莫大關聯。再有,其他我不知道的,單是此次白夏大軍破長城防線而入,若非有深悉西北帥司兵力布防的高級將領透漏出相關的信息,白夏大軍豈能如此輕易地破防直入?”
“哦,對了,還有一事。”方祖賢道:“當初恩師秘密暗行無定城,若非有人泄露了消息,並幫助白夏軍馬潛入我大梁國境之內,他們又豈能在我大梁國境內設伏於恩師?”
“你是說……”上官如煙的聲音明顯有些顫抖了,她比方祖賢更清楚伍家在這大梁西北之地的勢力是何等的龐大。柳眉微蹙,問道:“你是說這些事都與伍家有莫大幹係?”
方祖賢點了點頭,道:“我實在想不出在這大梁西北之地還有誰比伍家更具有這等龐勢的能力,更想不明白他們既然擁有如此大的能量,卻為何會如此下作的對順兒下手。”
上官如煙道:“伍家一門雙侯,這等榮耀百年都未曾有聞,怎麼還會有反國之心?”
“人站得越高,心就越大。”方祖賢道:“人餓得慌了,食糠也覺著香,而有糠裹腹後,就會想喝個稀粥,喝過了粥就會想著吃頓幹的……很多時候,地位越高,擁有的越多,心就會越大,心越大欲望就越多、越大。”
花語裳見他將順兒的事情扯到了伍家身上,欲要張嘴言說,卻被方祖賢使了個眼色止住。
上官如煙頓時沉默了下來。
方祖賢瞥了眼她的臉,見她麵上如天上的雲彩一般不停地變換著,心知她定是對自己剛才所說的信了六七成。
在方祖賢看來,上官如煙也絕不如她表麵上看起來那麼簡單。試想,她可是大梁西北使相兼帥司大元帥上官道的女兒,是號稱西北最智的上官文的妹妹,怎會真如尋常女兒家那般不諳家事國事天下事?
本來,這些事本該跟上官道說的,但上官道又是何許之人,豈會察覺不到伍家的異動?可如果當麵說破的話,難免讓雙方麵上難堪卻又無能為力。畢竟,這一切隻是建立地猜測的基礎上,並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伍家欲要反國叛投白夏國。
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以伍家目前在西北之地的勢力,上官道是不敢貿然對伍家動手的。也正因為如此,伍家才能安然矗立於這西北之地。
他之所以將這些話說與上官如煙聽,是想通過上官如煙之口傳入上官道耳中,然後再借上官道之勢迫壓伍家,等得兩方相互虎視之時,他才能夠在兩方自然而然的忽略下,從中探出順兒的下落,並順便撈些好處。當然了,他也想從中探知下當年劉衛兵敗身死的真正原因。
他自覺是個重信義的人,因而不到萬不得已,是不可能置劉秦多年的心願於不顧的。
等上官如煙將自己的話消化得差不多的時候,方祖賢又問道:“伍家的小侯爺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可見聞過?”
“這個人可以說是年輕一輩中除我大哥外公認的非常人物。”上官如煙道:“不過,我隻是聽人說起過他,並不曾見過他。”
“沒見過他?”方祖賢一愣,再問道:“你大哥總應該見過他吧,難道你就沒聽你大哥說及過他?”
“對於伍家這位小侯爺,全固原城見過他真正麵目的人應該不超過十指之數。”
“真正麵目?莫非他平常都是不以真正麵與人相見的?”
“他的腿在很久以前的一場變故就廢了。”上官如煙說著,語氣中竟帶有一絲惋歎,道:“除了他那次與我大哥約鬥之外,從未主動出過那座小院。”
“那座小院?”方祖賢忽地想起了不久前去過的那座有池有橋有老何小何的院落,想起了那個好酒卻隻能躺著賞飲的小侯爺,道:“他主動跟你大哥約鬥過?”
“這事全固原城的人都知道。”上官如煙一說起此事麵上的冰雪之色略略解瘦凍,微有得色地說道:“前年中秋時,他使人請我大哥飲酒,但誰都知道他是想借此來與我大哥一決高下。”
“結果呢?”方祖賢很認真的問道。
他這神情落入上官如煙的眼中,令得她很是受用,竟然眯眼笑了起來,繼續說道:“他們之間究竟比鬥了些什麼我也不清楚。但我大哥回來後,曾對家裏人說過,小侯爺的才智不在他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