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綿道中
角殘鍾晚關山路,行人乍依孤店。寒月征塵,鞭絲帽影,常把流
年虛占。藏鴉柳暗。歎輕負鶯花,謾勞書劍。事往關情,悄然頻動
壯遊念。孤懷誰與強遣?市壚沽酒,酒薄怎當愁釅。倚瑟妍詞,
調鉛妙筆,那寫柔情芳豔。征途自厭。況煙斂蕪痕,雨稀萍點。
最是眠時,枕寒門半掩。
[注釋]
左綿:今四川綿陽縣。因在涪江之左,故稱左綿。藏鴉柳暗:化用梁簡文帝《金樂歌》:“楊柳正藏鴉。”“酒薄”句:是說薄酒澆不滅濃愁。釅,濃,味厚。這裏指愁情。調鉛筆:女子畫眉的筆。雨稀萍點:化用李商隱《細雨》詩:“點細未開萍。”
[點評]
這首詞是乾道八年(1172)十一月陸遊赴成都途徑綿州時所作。這是一首羈旅行役詞,但與一般的同題材作品明顯不同的一點是,它並不泛泛地抒寫路途之遠、旅行之苦與鄉愁之濃,而是借此宣泄自己的身世浮沉之悲和痛感事業艱難的抑鬱之情。這從詞中“流年虛占”、“輕負鶯花,謾勞書劍”、“事往關情”、“頻動壯遊念”、“孤懷強遣”等等關鍵性詞語就可以體會出來。之所以產生這種悲慨情緒和失落感,原因在於隨著抗金首領王炎的軍事幕府被解散,作者誌業落空,被迫離開了抗金前線。全篇寫得沉鬱淒壯,把作者此時此地的思想感情表達得既含蓄又鮮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