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你陪我去醫院可以嗎,和你家是一個方向?”

我們家附近的醫院,兒童醫院?“嗯,好”我回應她。

果真是兒童醫院,我看她在車子上一直不說話,眼裏也沒有神色,我提議“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她沒有拒絕,我想她是無助到了一定程度才會需要我去陪她,一個女人自從做了母親也就徹徹底底的變了,母愛是與生俱來的,我記得我小時候就會被送去參加田園夏令營,無論是前一天要去田裏玩耍,還是上山砍包穀。媽媽給我的行李箱裏麵準備的全是漂亮的裙子,我都會穿的很漂亮,和其它孩子都不一樣。她本來就生的好看,我也繼承了她一半的美貌,她希望我永遠是個小公主。

又一次,無論刮風下雨還是太陽毒辣,她都要送我去小區隔壁的少年宮學跳舞,我和她各自打了一把太陽傘。她說我撐藍色的傘才和白色的連衣裙更搭,而她今天穿的紫色套裝撐黑色的傘更好。十厘米的高跟踩著被太陽烤的泛出油光的地麵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我們小區有幾條凶猛的看家狗,汪汪汪的。也許是盛夏街上一個人沒有,它把我們兩個當成了不法分子。其實我並沒有害怕的,可是它越走越近,它好像感覺到我害怕,步步緊逼,叫的聲響也越大。我一直退到了媽媽身後。

她緊緊捏住我的手,護住我,收了傘,把雪白的肌膚暴露在太陽下麵,揮舞著傘,衝著狗大喊:“過去,過去過去。”進兩步,退一步的把狗嚇跑了。那是我第一次見著她這麼不顧形象,麵目凶狠。

後來我媽媽就身上起紅疙瘩了,那是我第一次知道,為什麼她為什麼這麼白。因為她從不曬太陽,她紫外線過敏。

我想在醫院門口買一束百合花,可是秦慧慧拉住我的手,她搖了搖頭。醫院裏飄著消毒水的味道,不知怎麼,我心裏陣陣反嘔,在電梯裏我耳朵裏又響起了那個女生在太平間淒慘的哭聲,我輕揉額頭,還好很快就到了。我正準備隨著她走出去,轉角處她頓住了腳步,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一個男人舉著吊瓶,嬰兒在它的肩頭酣睡,可能是因為太小了,血管不好找,針頭紮在了他的頭皮上。男人緩緩的走著,嘴裏低吟著什麼,像是在講美好的童話故事,小奶嬰好像聽懂了一樣,不時的還吧唧著嘴巴。

秦慧慧捂住半張臉,啜泣起來,那奶嬰好像也感受到了母親的傷心,從睡夢中驚醒過來,大哭起來,男人輕輕安撫奶嬰。

秦慧慧忍不住了,匆匆按了電梯。終於在醫院的水池邊她哭出了聲音,“怎麼不去抱抱孩子。”

“我和他的爸爸快離婚了,可是我沒有辦法拿到監護權”

我詫異極了,卻不知怎麼安慰她“有什麼需要我幫你的嗎”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她究竟做錯了什麼,“他不會怪你的”

啊,她哭得如一攤軟泥,揚起頭癡癡的望著我使勁的搖頭,我摸了摸她的頭。等她平複了心情,又轉身走進了那棟大樓,而我就在樓下說了再見。

我不想看到他們青筋暴起忘記以往那麼深愛如今卻像仇人或者陌生人的樣子。

我上車,才發現方子言打了好多電話。我發動車子,戴好耳機給他回過去。

“對不起辣,我剛從醫院出來”

“你怎麼了”

“沒有,是陪秦慧慧去醫院了”

“那你現在在哪”

“這裏也沒有個路標,我看看,啊”

一聲巨響傳來,一輛大貨車從左側撞過來的一瞬間,我緊緊的閉上了眼睛,安全氣囊彈開,第一次感覺自己離死亡又是那麼近,離我的爸爸那麼近。恍惚之間,我看見他一點也不開心,向我搖頭。是我讓他失望了嗎

我究竟該怎樣做,是順著這個社會的規矩一步一步的走,還是勇敢的跳出泥坑。好像一個可以依靠的人都沒有,可是我獨自闖蕩也幹成不了什麼,我生性懦弱膽小卻還安慰自己平淡最珍貴。一萬支利劍刺過來,我的心滿目瘡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