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可從未誆你。”好聽略帶寵溺的男聲在風雪裏擴開,眾人本疏懶站著,見到來人便肅了肅,乖覺讓出一條道。
雪地裏,尚元歧同宜和撐著一把繪了紫藤的油紙傘。溫潤又鮮活的成簇紫色,盛得像要流到人心裏去。
尚元歧身量太高,宜和又嬌小玲瓏,尚元歧隻得低了腰身,手裏的傘一直偏向宜和的方向,將她牢牢蓋住。
宋清虞倒是第一次見到尚元歧如此溫柔耐心,倒頗有兄長的模樣。
眼瞧著二人是朝自己這處來的,宋清虞同宋清如微對視一眼,鬆開了別扭交握的手,宋清虞覺得手上沾上了宋清如的脂粉熏香,粘稠滑膩得令人不適。
宋清如先行上前,宋清虞同宋衍跟在其後,皆是斂了神色步調沉篤,宋清如行到尚元歧同宜和處俯身行禮“拜見安郡王,拜見宜和公主。”宋清虞同宋衍也隨她行禮,三人倒也齊整,讓方才在暗處議論太師府家風不正的人們稍消停了些。
尚元歧見到宋清如時還是忍不住蹙眉,但很快便斂了下去,他道“不必如此多禮,起身吧。”宋清如頷首回答了一句是便帶著身後二人起身了。
“呀!怎的安郡王同宋二小姐的衣裳”人群中一個聲音高呼起來,可再去辨時也沒了去處。
尚元歧穿著的衣裳同宋清虞是撞了顏色,外頭罩著的長衫是深藍偏藏青的緞子,領口連著腰帶上方的裏衣是白色,連頭頂都是撞了的白玉藍寶發冠。隻有披風稍不同些,卻是一藍一白,倒更相襯了幾分。
旁人紛紛議論起來,尚元歧臉上掛著自得又玩味的笑容,更是讓人揣測,可反觀宋清虞的氣定神閑卻又不好分辨了。
這對半路折了的佳人才子像湖底擲了巨石,才碰麵便激起無數浪花來。
這時宜和才咦了一聲,她一下子跑出傘外,像隻尋花香而去的鹿,她眼睛大得出奇,裏頭盈滿清澈的水光,好奇地打量著宋清虞,宋清虞的心一下子便軟了,彙成一團傷感又溫暖的東西。
她很喜歡宜和,前世她總願意膩在自己宮裏,看她刺繡練字,她則在一旁吃著各色的糕點。這樣冷的宮殿,因著宜和而有了熱度,可待她出嫁直到自己身死,再未得見一麵。
宋清虞有些想要掉淚,卻生生忍住了,她忙從侍女手上接過傘,給宜和遮住冰寒的風雪,她聲音極溫柔“公主切莫受了涼了,不然感冒了又哭鼻子。”
這傘同方才的尚元歧那樣,大半是偏向宜和的。宜和同她撐著傘,見宋清虞冰肌玉骨的容色,又是個溫婉親人的,心下的喜愛更甚,她一張俏臉笑盈盈望著宋清虞“清虞姐姐,我怎的像在哪裏見過你般?好生熟悉。”
尚元歧出聲笑道“宜和,切莫引那曹公的典故。”此言一出,四下皆是一番哄笑。
宜和也不惱不羞,她小臉一偏頗為認真道“我是真覺清虞姐姐親切。”宋清虞恭順地將頭一低“若真如此是臣女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