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們認識嗎?我看看崇元,眼中疑惑。
崇元大師雙手合十,對著阿進欠身施力,“我陪同這二位來,打聽一些事情。”
阿進看向我和小莫的眼神友好了許多,隻是對小莫說道:“你不是人。”
我一愣,小莫從善如流,非常冷靜,“沒錯,我是狐狸,但這不影響我作為一個人來生活。”
阿進重新做回凳子裏,一邊擺弄手中的羅盤,一邊問:“你們來問什麼?”
我開門見山,“他們都說您是鬼媒人,我想問一下,前不久您有沒有說過一個媒,女方叫程婷婷,家住……”我把地址詳細說了出來。
阿進抬眼看著我,突然說:“你周身鬼氣深重,似乎也不是善類。”
崇元大師道:“她自有因緣定數,與此事無關,我們詢問這件事,因為那隻男鬼殺了人,所以不能坐視不理。”
阿進這才緩緩說道:“大師傅,看在您的麵子上,我會把事情告訴你們。我們鬼媒有自己的行規,說一樁親事,決不能透露給旁人知道,今日我告訴你們也就是我這行飯吃到了盡頭。”
我一驚,有些惶惑,“阿進師傅,你……你還是不要說了,我們不能因為這一件事,就害得你不能生計。”
阿進擺擺手,“我早已算到近幾日將是我完結這樁活的時候,一切都是注定的,你們不必愧疚。想必是我說的這樁親產生了殺孽,才導致我有此一劫。”
崇元大師看向我,對我點了點頭,“因果自有循環,你且聽阿進說完。”
阿進道:“程婷婷不是我近期說的親,她是一年前由她的父母帶到我麵前的。她有一個弟弟,家裏需要一筆錢,於是找到了出高價找媳婦的一家人。那家人姓孫,都已經是九十高壽的年紀,早年他們有一個孩子夭折,如今在他們即將歸去的時候就想給那孩子找一個妻子。說來荒唐,已經是七八十年前的事情了,如今才來做,已經太遲。”
我們靜靜地站在一旁,聽阿進講述當時的原委。
“我告訴他們那個早夭的孩子已經投胎轉世,沒有必要再去為他定陰親,但是孫氏夫婦不肯聽,他們的子女也執意要完成父母的心願,後來他們私下裏跟我說,隻要隨便做個法,讓他們父母看到,就滿足了。而給程婷婷家裏的那筆錢也會一分不少,我當時想,既然找不到早夭孩子的魂魄,就從他們家族裏找,於是我測出一個人的八字與程婷婷相合,變替他們主持了這場婚事。”
我想到程婷婷身邊那個民國裝扮的人,問道:“那麼說,那隻男鬼也是姓孫?”
阿進微微點了點頭,“是的,我看到了那隻鬼的樣貌,因為在那之前孫家給我們看過他們珍藏的照片,那隻鬼是孫老爺子父輩的叔叔,年紀輕輕之時在遊行中被打死。那鬼始終沒有投胎轉世,所以才會被占卜到。我用孫老爺子的血喚出孫昀,孫昀是他的名諱,之後便讓孫昀與程婷婷結了陰親。”
“那,如果才能讓這段婚姻結束?”我問道。
“他們是以血締結的婚誓,類似於血咒,若想解除,除非一方死亡。”
我愣住,血咒,是說我和小莫身上的血咒嗎?小莫看出我心中所想,於是問道:“血咒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說的血陰親,本身就是人鬼結親,所以一方死亡,也隻能是唯一或者的那個,這就等同於同生共死了。對嗎?”
阿進的眼神起了微妙的變化,“你知道的很多。”
“那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就算讓孫昀寫一紙休書也沒用?”我問。
阿進道:“休書隻能斷表麵,孫昀離開程婷婷的身體,失去了憑依,他就會魂飛魄散,那麼最後程婷婷還是會死。”
一時間陷入了僵局。換句話說,要是能解開孫昀和程婷婷之間的糾葛,那就等於能破了血咒,我和小莫之間的這層糾纏也可以斷去了。但是我們誰都知道,血咒是沒有辦法解除的。
“我已經說完我知道的一切,你們走吧。”阿進下了逐客令。
我們三人相視一眼,也沒有理由繼續留在這裏,躬身告別後,崇元大師說:“這是最後的時刻了。”
“什麼?”我心底閃過一絲慌亂,總覺得好像是什麼不好的事情。
崇元大師道:“從此世間再沒有阿進這個人,她看透天機,已經走了。”
阿進走了,這個走,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