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摘下那朵高嶺之花(7)(1 / 2)

她仰頭衝他一笑,雪膚烏發,狹長的眸中水光盈盈,似是明媚的春日。

呼出的氣息也沾上些許春天的燥意,應朝辭抿了下唇,向後挪了半寸,淡聲道:“於人類而言,姓名是伴隨一生的符號,不可隨意決定。姑娘的要求,恕在下無法滿足。”

“我又不是人類,”顧緋說得理所當然,“我會在道觀住很久,不取名字,你怎麼稱呼我?難道還要每天姑娘長姑娘短?誰知道你道觀裏有多少姑娘呢。”

……這倒是沒有。

應朝辭少時修道,既是出家之人,又怎會為俗世浸染?他的生活起居皆是獨自完成,至多有幾個道童隨侍左右,根本沒有女子。

卻見顧緋揚了揚手,麵前的場景驟然變換,居然到了應朝辭的書房。桌案上的擺設與應朝辭失去意識之前並無差別,至多是不見那朵山茶花。

“不願意給我取名,教我寫字總可以吧?”顧緋挑了挑眉,狀若無意地掃了一眼桌上的東西,“就寫你的名字,怎麼樣?”

應朝辭沉默片刻,似是妥協了,走到了桌案前。

硯台下壓著一封隻寫了幾個字的信,他微垂眼簾,以寬大的衣袖掩護,不動聲色地將信收起,而後挽起袖口,專注地磨起了墨。

身後的紅衣少女走了過來,手肘抵著桌案,撐著下顎,好奇地看著他。

衣袖下滑,露出一節藕臂,瑩白的肌膚細膩似雪。她大抵不喜黑夜,兩次製造的場景都在白天,日光透過窗欞照了進來,灑下溫柔的暖意。

磨好墨,應朝辭抽出一張嶄新的宣紙,用硯台壓平,寫下“應朝辭”三個大字。

他的字和他的人一樣,清冷雋永,似是永不融化的冰雪。

“這名字還挺好聽,”顧緋湊過來欣賞了會兒,才問道,“有什麼特別的含義嗎?”

“沒什麼,”應朝辭嗓音淡淡,不知想起什麼,眸中暗了幾分,卻又很快收斂情緒,“朝是早晨的意思,辭,是離別。”

他出生在早晨,又因繼承了應氏的天賦,不足月便被族長帶走培養,被迫與家人離別,幼時養在族長身邊,長大後又被送往皇宮,再也沒有回到故居。

直至父母先後去世,化作一抔黃土,他也不曾再見過親人一麵。

一個草率的,卻似某種詛咒般的名字。

不過,由於從未與他們相處,他與親人之間也沒有感情。見或不見,似乎也顯得不太重要了。

他回過神,卻見那少女已經不知何時從他身邊離開,翻起書架上的藏書來,心裏不由得有些啼笑皆非。

他同她解釋這些做什麼呢,一隻妖,怎會理解人類的情感?

天真爛漫,不為塵世困擾……有時候人活著,倒不如一隻妖。

一聲輕響,手邊落下一卷書,應朝辭定睛一看,是《酉陽雜俎》。

是他離開前看的書,一套記載風物山川的百科雜記。

他素來喜歡邊看邊寫,抄了幾頁,鍾叔過來稟告,他便放下書去了長生殿。

應朝辭收藏的這一套《酉陽雜俎》,不僅由書法大家謄抄,更配有名家親手繪製的插圖,好巧不巧,他沒有翻動的那一頁,就是山茶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