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朝辭回府之後,發現管家鍾叔的語氣比往常支吾了許多,眼神躲閃,有幾分欲言又止。
“鍾叔?”
他有些疑惑,才見鍾叔似乎下定了決心,猶豫道:“國、國師大人……傍晚豫王拜訪國師府,你帶來的那位姑娘帶他去了書房,那朵山茶花……枯萎了。”
國師向來是好脾氣,不會因為這樣的事生氣。可這並不代表他不生氣,隻是把這些情緒壓在了心底。一想到先前應朝辭對這朵花的喜愛,鍾叔的心裏就充滿了內疚,恨不得讓時光倒流,阻止君蒼進府。
怎知應朝辭隻是愣了一下,旋即笑道:“花開花落自有時,她度過了一個寒冬,春天到了,也該回歸泥土了。”
鍾叔的表情瞬間從內疚變成了崇敬。如此豁達的胸懷,也就隻有國師大人能擁有了。
應朝辭走進庭院時,顧緋正坐在涼亭裏賞月。
她明明聽見了開門聲,卻並未主動與他說話,隻是在他的腳步聲靠近時,似自言自語一般道:“今晚月色真美。”
月光皎潔如練,鋪開三千裏銀色,仿佛彎刀鋒利的刀尖,在極致的絢麗之下,有危險的暗芒稍縱即逝。
應朝辭道:“的確很美。”
他踏上台階,坐在了顧緋身邊。
“聽說緋緋今天見了君蒼?”他微笑道,“豫王君蒼,緋緋還記不記得過去在玄妙觀,他差點把你搶走?”
小心眼。
顧緋嘖了聲,一本正經道:“所以我要斬草除根。”
她彎了彎眼,清亮的眸中閃爍著天真與狡黠,“前兩天看到一句詩,零落成泥碾作塵,所以學著用了一下。這樣的謝幕方式是不是很美?”
她已化形,隨時可以變回山茶,那株最先棲息的本體早已失去作用,早晚會化作灰燼塵埃。當時沒有立刻將本體收回,隻不過是為了給應朝辭留個念想。現在人都勾到了,自然也沒必要再留著了。
畢竟……這世間,除了知曉秘密的應氏傳人,還有誰知道妖怪的存在呢?便是皇帝吸收那麼多靈力,也不曾見過真正的妖怪。
將她抱到腿上,應朝辭低下頭,貪戀地嗅著她發間的香氣,低笑道:“嗯。”
*
寧靜的國師府外,早已變了天。
梁王手持虎符,率領三十萬大軍包圍京城,他單獨帶著一支鐵騎精兵,穿過禦前大街,闖進了皇宮。
破開宣德門,精兵將宮牆團團圍住,不費吹灰之力拿下了守城的禁衛軍。
梁王知道,沿著這條路走,就能見到皇帝。
長戟在空中劃過漂亮的弧度,他笑得得意張揚:“父皇,您已經老了。”
“您已經在位三十餘年,皇長孫都出生了,怎麼還不肯立太子呢?”
“朝中需要新鮮血液,您這樣做,隻會拖了國家的後腿。兒臣也不想傷害您,隻要您願意退位,享受天倫之樂,將皇位傳給兒臣,兒臣定然會替您守護好這江山。”
他自信滿滿地等著皇帝從塔樓中走出,然而料想之中的事情並未發生,馬蹄聲由遠及近,梁王看見了一道出乎意料的身影。
豫王,君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