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鑫覺得鄭穆是故意把車開得這麼快的，她在後座冷得瑟瑟發抖，嘴唇都在打顫，他給自己披的衣服，有著濃重的煙味，讓自己反胃。
上車前她又把衣服還給他，說什麼也不穿。
一路上風馳電掣，摩托車汽缸發出轟鳴聲，聲音似乎都追不上車速。蘇鑫不知他闖了幾個紅燈，從後視鏡裏，她看到自己的嘴唇凍得發紫，雖然自己向來都希望白一些，但是此時自己的蒼白的臉龐已經凍得麻木，冷得像貼著塊冰。
鮮有的，鄭穆停在了一個紅燈麵前等待。
“冷吧，抱著我的腰，說不定會好些。”鄭穆冷冷地說。
蘇鑫的腦袋有些發昏，她費力地搖搖頭，又再次往後退了退，盡量保持自己不和他產生任何接觸。為了安全起見，她雙手抓住了車墊旁邊的鐵柄扶手，冰冷地觸覺傳來，比蘇鑫的手還要冷。
不出她所料的，鄭穆的起步很快，猛地一加油門，朝前方駛去。倘若自己沒有抓扶手，又或者是沒有抓穩，可能就會被掀翻在地。
這是簡單的物理慣性知識，鄭穆卻拿他用來對付自己，她清楚地感受到了，眼前的這個男人，已經完全和自己初始的那位男生脫離了關係，脫胎換骨一般的變化，讓蘇鑫覺得短短一年多的時間，居然對他有著那麼大影響。
物是人非事事休，說得應該就是這種變化吧。
“你家那麼遠呢？”鄭穆問，他的聲音被風聲消磨得細微。
“應該不算遠了，前麵的路口向左轉，一直走。”
蘇鑫的計劃似乎正在順利的實施，鄭穆也沒看出什麼端倪，如果再遠一點的話，她可能真的會凍出毛病來，她咬咬牙，想這一切盡快結束。
再駛過三個街區，蘇鑫讓鄭穆停在一處人煙稀少的住宅區，指著高聳的一棟樓房：“這就是我家，13樓。”
鄭穆一愣，看了看蘇鑫：“這就是你家？”
蘇鑫閉著眼睛點點頭，她的臉慘白得像是剛洗滌完的紙張。
鄭穆點點頭，若有所思。
“那......我先走了。”蘇鑫說道。
“等一下。”鄭穆再次喊住了她：“好不容易遇見了，能不能給我個電話號碼？我們......以後還能再聯係嗎？”
蘇鑫模糊間，仿佛看到了當年身上都散著自己向往的光亮的少年出現在眼前。當年，他也是這樣，問自己要手機號碼。
恍惚中，蘇鑫差點就脫口而出自己的真實號碼。
“我......給你寫一個吧。”蘇鑫拉動腰包的拉鏈，驚訝地覺得很吃力，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她發了燒。
掏出便利貼後，蘇鑫寫了一串號碼，鄭穆如獲至寶地塞進外衣的內口袋。
“我送送你吧。”鄭穆把車停好，他臃腫的腿跨出車座都有些笨拙。
“不不，不用了。”蘇鑫有些慌亂，再解釋道：“太麻煩你了，而且，我家裏人都在家，送上送下的，太不好意思了。”
蘇鑫此時還沒認識到這是一個致命的錯誤。
鄭穆的半邊嘴角翹起，這笑容顯得油膩：“那......我隻送你到樓下，不然，我不放心。”
蘇鑫猶豫了一下，隨即淡然點頭。
兩人並肩走著，鄭穆等一步拆分成兩步走，才能配合得上蘇鑫蹣跚的步伐。
“我已經不上學了。”鄭穆打開了話題：“初中畢了業，老爸怎麼都讓我再讀書，老子也不想讀，就輟了。”
他看看蘇鑫：“看樣子，你一定還在學校就讀吧，聽說當年你苦學半年，直接迎頭趕上了？學校的光榮榜上，你排名靠前。嗬嗬，你可真聰明，要是我靜下來看書？去他m的，三個字就能讓我睡上一整天。”
蘇鑫沉默著，並不打算接鄭穆拋出的任何一個話題，她隻想默默走完這段路，回家後吃個藥，躺下後狠狠睡一覺，在夢裏自己嚎啕大哭也好，泣不成聲也好，那裏麵的撕心裂肺都比此時的氣氛好受些。
不知不覺間，兩人走到了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