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燈前是一段擁擠的時刻，幾十號人用那麼兩三個水龍頭，女衛生間裏洗漱的隊伍排到了走廊，和等在那裏準備洗漱的男同誌們彙合到一起。大家都相互打著招呼，“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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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洗漱。”忽然間都感覺到有些尷尬，然後就不再有下文。她想起在軍校男同學與女同學在進出浴室時，迎麵碰上了還客套幾句：“洗完了？”“嗯。”再客套就沒法回了：“人多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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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穎興高采烈地站在人群中，一天過去了，遠古時代的人為了記住一個數字會在繩子上打一個結，李穎則是在心中的一個小高地上插了一麵旗幟，這是軍人慶祝勝利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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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生間裏不斷有洗漱完的女士走出來，多半用毛巾遮住臉，洗盡鉛華的她們竟然不敢用真麵目對待眾人，盡管人們多半都無暇注意她們。一張濕漉漉的臉出現在女衛生間門口，一雙大大的眼睛放肆地掃過走廊裏所有等待著的人們的臉，“喲，都等著呢。”大大咧咧的一個聲音，還有一個正在滴水的洗漱的包，斜斜地挎在臂彎裏。所有男人的臉都轉向說話的人，他們看到的是一個明朗的笑容。劉嶽，又是劉嶽，這個介於龍人和牛人之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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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嶽向李穎招了招手，做了一個示意的動作告訴李穎，她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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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認識她？”田衛青不知什麼時候冒了出來。
www.cmfu.com發布 “大學同學。”
www.cmfu.com發布 “這個女孩不錯。”
www.cmfu.com發布 “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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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正一下，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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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是女人，而且還是孩子的媽媽。”李穎覺得有義務替同學看看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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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誤會了，我隻是覺得她不做作，在這個年代很少見了。”
www.cmfu.com發布 “這倒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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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李穎做了一個夢，夢中她變成了一條蟲子，艱難地在路上爬著，一雙雙腳從她身邊踩過，她惶恐地躲閃著，不知是誰把她從地上捏起來，放到盒子裏，李穎長出了一口氣，她安全了。誰知安全隻是暫時的，李穎被掛到了漁鉤上扔進水裏，成了魚餌。一隻魚遊過來，對她張開嘴，李穎拚命地掙紮著，快絕望的時候，魚忽然變成了劉嶽，劉嶽正咧著嘴衝她傻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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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嶽求求你，別吃我。”李穎大叫著睜開眼睛，她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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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天氣，冷熱空氣在北方的上空激烈地鬥爭著，形成了風。風吹向大地，風向一會朝北，一會向南，刮得人摸不著頭緒。李穎在黑暗中瞪大眼睛，無法入睡，她的思緒隨著風聲搖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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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多大個頭，一腳就踩死了。”劉嶽的話又一次在她耳邊響起。好可怕，這就是蟲人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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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畢業後，李穎懷著一腔的抱負被分到西北一個技術單位，單位不大，但是條件還算不錯，單位的領導叫武元，憨態可掬的一副模樣。李穎以踏實和靈氣得到了武元的好評，成為他的弟子。幾年過去了，李穎參與的工作項目也有很多，可不知為什麼，每當工作總結時，李穎手中的成績冊總是空空的，自己辛辛苦苦幹的工作都跑到了別人的手中。失落的李穎開始遠離武元，然後她就被閑置了。李穎就像療養院中的老人，每天過著清閑的日子，漸漸的，她成了溫水中的青蛙，沒有了鬥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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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被輕輕地搖動了幾下，李穎知道是上鋪的冷雪梅回來了，好像洗漱後就不見了人影。從動靜上可以表明冷雪梅沒打算立刻入睡，手機微微散射的蘭光顯得很突兀，李穎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她從上鋪傳下的輕笑和歎息。是啊，這個姑娘的笑容還沒見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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