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與默不吭聲的青黛相視一眼,梅文舟才起了身。這兩人像是結了緣,不知是幾日未曾說過話,還是有意避著柳元芷,未曾在她眼前多言些什麼。
梅文舟接過泛黃的藥方,那藥方上的字跡甚是模糊,像是染了水的墨漬,瞧不大清是寫了些什麼。
正是這半明半昧的字跡叫柳元芷有些發愁,她對藥材識的本就不多,若是藥方清晰,她倒能認得出來,可這藥方像被蒙了一層薄薄的霧氣,難以鑒別。
照著筆記重新畫出來,總歸會有些偏差不是?想來梅文舟時常攥寫藥方,瞧見熟悉的字體輪廓,應當是能認得出的。
早些時安陽公主身子較差,祈承玄可知道?柳元芷不由得亂了心神,有些胡思亂想。明知若是婉拒了祈承玄,就不當再有這般不切實際的展望,可心思控製不住。
柳元芷長歎口氣。
璿璿回了沒?沒回的。
不多時,梅文舟就放下要方,向青黛討了紙筆。
見青黛恬笑遞上,仍是夾著分情竇初開的俏意。柳元芷也就不再未這二人擔憂,兒女私情總歸是有他們的分寸。
想來也是她那日想的太多,竟也生出幾分棒打鴛鴦的意思。
奈何柳元芷瞧青黛與燕兒,總覺自己是較她們虛著多活幾載,總歸要比她們懂得多了些,也總瞧她們像是需她照顧的囡囡,又哪能不掛念。
“柳東家,這是治喉疾的方子,可瞧著是些鄉間的土方子,沒什麼實質作用,卻也能潤潤嗓子,無非是哄自己一個安心罷了。”
回想起靜姨錯愕張口卻隻發出嘶啞聲音的一瞬,柳元芷聯想到了啞藥。
聽聞那啞藥還有什麼別致的名姓,許是叫墮聲藥,可想來是不大別致的。又許是叫朱悉散,柳元芷記得不大真切,見過,但未曾聽人提起。
在青州莊子時,柳元芷曾見過管事的婆子威脅一個知她偷盜私藏主家東西底細的丫頭,惡狠狠地逼丫頭擔保管好了嘴巴,否則就將啞藥灌到她嘴裏去,讓她這輩子都開不了口。
前半還是柳元芷從打水回來的燕兒口中聽來的,足足讓她做了好幾日的噩夢,日日都是被凶惡的婆子逼迫著灌下各種藥丸湯藥的場麵,好不恐怖。
後半倒是她自己瞧見的。
雖是仍要勞苦,可柳元芷在莊子上過的日子,竟要比在丞相府好了許多,青州莊子裏的丫鬟仆從,還有些忌憚柳元芷這個京中來的主子。
至多不過懈怠些,也不敢說是言語為難,或是動起手腳,相較下竟還有和善了。
柳元芷如是尋常一般去尋滾出院子的陳舊鞠球,正巧瞧見了日夜出現在她夢裏的婆子,往一跪在地上的丫頭口中灌著些什麼藥的。
丫頭當即抽搐在地,嗓子看起來如被火灼燒般疼。
許是疏忽,藥罐被婆子掉在了地上,不偏不倚的正好滾落柳元芷腳邊,嚇得她心顫。
婆子過來拾瓶子,又換作平時和善的模樣。
“大小姐。您來瞧見什麼了?這邊池子多,大小姐還得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