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丞相難得柔情,剛要去替百裏夫人拾起墜在地上沾了塵灰的曼柔麵紗,就被劈裏啪啦的破碎聲震得一驚,恍若是月盤摔落破碎在池,濺起一地的星子。
“怎這般不小心。”
自然是分了神去瞥一眼將茶盞打碎在地的丫鬟,若換了平時,柳丞相定是要好好懲罰一番,以儆效尤。
柳丞相心情甚好,自然不會再為這種瑣事叨擾,隻教訓了聲。
“下次做事小心著些,以免衝撞了夫人,今日便不與你計較了,再重新去沏茶端來罷。”
丫鬟膽顫的應著,若非是日後還要在百裏夫人院裏做事,縱然給她十個八個膽子,她也不敢去賭柳丞相會不會動怒降罪。
“老爺!”
戰戰兢兢的開了口,丫鬟未見百裏夫人將麵紗係好,她是萬不敢讓柳丞相將視線移了過去的。
“嗯?”
柳丞相甚是疑惑的問起,百裏夫人得了空當,忙是拾起墜在地上的麵紗,三兩下係回臉上,長舒了一口氣。
丫鬟邊是隔著柳丞相去瞧人身側的百裏夫人,邊是心怦怦直跳的去琢磨該編出些什麼去赴宴柳丞相,
一時心急如火燎,她倒說不出什麼了。
好在百裏夫人已將麵紗遮回臉上,她才長舒一口氣,去收拾摔在地上的茶盞碎片,連陶瓷片割傷了手指都察覺不出,隻能露出一個蹩腳的笑意。
“奴婢,奴婢是想多謝老爺大發慈悲繞奴婢這一次,真不愧是京中久傳的大善人,奴婢日後定當盡心盡力的在府上做事。”
柳丞相信的不多,可聽的歡心,雖不知這善人一稱是從哪兒傳了出來的,仍喜悅。
“都這般髒了,還總戴它做些什麼?”
麵紗邊角染了一絲泥濘,自是不大顯眼的,可瞧見了也讓人厭。
百裏夫人強忍著想要去抓臉上紅斑的心思,溫柔輕挽起柳丞相的胳膊,將頭枕在人肩頭。
“雖是入了秋,可妾身這院的蚊蟲好像是未散的,尤其入了夜,擾人的很,故而待著這麵紗,躲著那些咬人的蚊蟲。”
一時感懷傷情,柳丞相索性不去計較那般多,隻隨百裏夫人入屋子。
“元芷已經鬆口了,夫人還不肯退讓?”
百裏夫人為柳丞相斟茶的手一顫,僵持在桌案上,稍是不留神,茶水就從碗中溢出,潑到了桌案上。
她抿唇,心想的是柳元芷這小蹄子怎這般輕易就鬆了口。
柳元芷哪是這般良善的人物?
百裏夫人不由得斜了眉,十餘年來柳元芷因為先夫人始終都未曾承認過她這個正房夫人,怎可能輕易鬆口允諾柳丞相納妾室!
正因如此她才敢大放厥詞威脅柳丞相道柳元芷絕不可能認可這門親事,柳丞相執意如此,那便是故意擾的家宅不寧。
“夫人在想些什麼?”
柳丞相一言將百裏夫人飄忽出院外的神識喚了回來,她這才瞧見灑滿桌案的綠茶,喚人來收拾。
“大小姐竟能這般寬宏大量,想來也是長大了的。”
百裏夫人訕笑兩聲,與柳丞相模棱兩可的打著太極,絕口不提柳丞相所問之事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