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人好，向來是如此的。”
青黛的心裏有些變了味兒，撩著半垂下的發鬢，掩飾麵上的窘態。她一時半會不知如何去接宋大柱的話，幹脆是悻悻的垂著頭不再多說。
“梅先生確是人好，可這鋪上一日比一日忙了起來，一坐便是一下午，到底有些誤事。若非東家叮囑，定是要嘮叨幾句的。”
宋大柱是個不識趣的，根本瞧不出青黛眼中的黯然，不合時宜的抱怨了句，更是將青黛打入了冰窖裏，或還要更冷，像是冬日結了冰的湖泊下的淒寒。
青黛將自己騙得好好的，偏生宋大柱將這些她不願聽見的話都呈到了眼前來，想不聽都不成。
“姑娘，要不還是先回去罷。先生今日似是很忙的，天又冷，怕您受了寒，總歸不好。”
借口還算說的過去。
柳元芷歎了口氣，這青黛的性子果真與她有幾分相似，連這逞強的模樣都像極了。大抵是因比較懂了自己的想法，柳元芷倒也不去拆穿青黛。
又何必去捅破青黛所堅持的自尊？
看了祈承玄一眼，算是知會一聲，祈承玄也點了頭，柳元芷才應了下來。人是她拐出來的，這會還得負責。
“好，改日就是，今日倒的確是過於匆忙，忘記了與梅先生知會一聲，相約起日子。”
青黛憋著委屈點點頭。
她又何嚐不想如柳元芷一般有良人作陪，懂她為何如此寂寥。梅文舟不懂，也無人懂，那便不說。
剛是要轉身離去了，就聽身後雅室的門被人吱呀一聲推開，青黛也下意識的回了頭。她走不動路了。
梅文舟客客氣氣的將人請了出來，他是君子，未曾有半分逾矩之處，可落到青黛眼裏，便是要變了味兒的。
先出了雅室的是一瞧著不過十四五歲的姑娘，年紀與青黛相仿。她身旁還跟了一頭發已經花白了的婆子，兩人皆是生了一副眉目溫順的和善相。
“多謝先生。這幾日身子確是好了許多，綰兒多年心疾所困，還是遇了先生才有所改善，未曾再有過夜不能寐的時候，說要將命還了您，也是不過分的。”
身旁的婆子當即攔了這姑娘餘下的話，她倒是眼淚婆娑感動的很，幹抹了幾下眼邊。
“姑娘可莫再說這些話了，您一說這話，老奴的眼淚就止不住了。”
梅文舟輕笑，如熙和的春風，卻更像一把剜在青黛心口的刀子，梅文舟待她好，可梅文舟待所有人都好。
“在下與阮姑娘本就是舊識，阮姑娘初來京中，若有什麼不便的，大可來找在下就是。至於這心疾，一時半會兒恐還無法根治，在下且先盡力。”
眼見這三人剛出了雅室就又要洽談了起來，宋大柱隻得無奈的咳了兩嗓子，算是對平日裏還能說上幾句話的梅文舟提個醒。
梅文舟這才瞧見了屈身門旁候著的柳元芷與祈承玄。先是瞧見了這兩人，才瞧見了站在陰影裏幹抹眼淚的青黛。
見了青黛，他便笑得更為歡喜了，開口卻是：“二位東家，幾日未見了，在下剛為阮姑娘診治過，她是要抓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