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愛卿。”
皇上頓將本想舉座相邀同飲的螢石玉雕酒盞撂回桌案之上,細去斟酌所言被人打斷的難受滋味,若他想,此事大可以一個不敬聖上的罪過將何將軍壓下,奈何皇上生怕一同掃了其他人的興致。
為凱旋將領接風洗塵的宮宴,又有吳國使臣主動表示臣服,大可算得上是他執政以來最值得登入史書一頁的日子。
皇上晃了晃手中被燭光映得如琉璃寶玉的酒盞,他自然不介意身披功勳的何將軍在酒醉三巡後說出幾句難以評判的話,可如今心中的美意終究是變了滋味,就好像上品的甜香美酒裏墜入幾顆青澀的酸棗。
美酒仍是美酒,可添了雜色,又添了本不該出現的味道。
“何愛卿,你怕不是喝醉了,快坐下歇著吧!”
皇上笑著做出了退讓,含糊將此事帶過。
殿堂間又是奏起了如初的妙舞與笙歌,銀花照夜,滿地清冷的月光,唯獨宮苑春深處,紅燭燈影搖曳。
“臣沒有喝醉!”
何將軍本就聽不太懂人情世故中的客套墊話,又如何能聽得出皇上夾著微微慍怒之意的話中提醒?
他見皇上露出笑意,還當皇上酒宴之上也喜聽這些誰家長短的閑話,便更得寸進尺些,坦然相問柳元芷的來曆。
“臣隻是覺得如此重要的場合,能隨祈大將軍共同赴宴之人,定是在祈將軍心中別有地位,京中怕是不知有多少姑娘,要因此為祈公子黯然神傷了啊!聽聞祈將軍陣下還有一員女將,不知可是這位姑娘?”
殿下不泛怯聲議論何將軍不知分寸敢在殿上肆意詢問這些私事的臣子,便是皇上想一問臣子家事,也該著個妥當的時候,哪論得到他在此高談闊論?
倒也有在朝中與何將軍交好的,幫忙墊上幾句話,顯得不那般唐突。
“臣覺得何將軍說的有幾分道理,這麼好的日子,若真是有情人,何不請皇上直接賜婚,成了一樁姻緣?”
戶部劉尚書起身作陪,殿下更是唏噓一片,議論之處,竟到了這幾人如此不敬當今天子,大抵是因陛下說話沒什麼分量。
“行了!這算下來一個個都是做叔叔的,為難一個小輩做什麼?這使臣大人還在殿上候著呢,本候先敬使臣大人一杯酒,也敬公主殿下颯爽英姿,實為巾幗典範!”
說罷,陽平候端起酒盞如約一飲而盡,好生豪邁,又一個勁兒的斜著眼與祈承玄使著臉色,生怕祈承玄留意不到他這細微的提醒。
他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又不是真糊塗,何將軍耍酒瘋便罷了,還盡說這些胡話,到時怠慢了吳國使臣的罪責,指不定要被他推卸到誰的身上。
三言兩語過陣,唯獨陽平候的話最得皇上心意。
祈承玄自無需避諱,今日坦率出現於此,自然已有決斷,又怎能因旁人幾句挖苦就去動搖?這些幫襯著何將軍說話的,多是些早年就與老爵爺因政事交惡的官場同僚。
“的確是心上人。”
皇上聞言,回應著無奈的苦笑,這話題自從被打開了頭,便是一發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