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趙景彥被陳腐的味道熏的眼淚都要流了出來,還要強忍著不讓自己被嗆出聲響,被人發現他這裝死的將領,漸漸覺得麻木了,可不就是適應了?
饒是如此,趙景彥從死人堆中爬出之時,還是不由得吃了一驚,險些將隔了夜的膳食都回次味兒,一股子酸水止不住的就向嗓間湧了過來,讓他格外難熬
趙景彥被一具極為壯碩的男屍壓住了腿腳,這人他認得,是廣平親王營中的副將,如今正瞪著一雙溜圓的眼睛看他,仿佛心有不甘,難以訴冤。
他好不容易才將自己整個人都從死人堆中扯了出來,可惜了有一隻鞋子被壓在了原處,隻怕是取了出來,也已被血水浸染已久。
趙景彥懵怔了一瞬,被反胃之感衝昏了頭,將一肚子的酒肉都吐在了血灘中,惡心至極,連他自己都覺那是極為難堪的穢物。
他連滾帶爬的爬出了宮殿之中,隻想瞧見這麼一時半會的太陽,渴望著日光的暖意。
然而趙景彥正在享受難得的日光之時,卻發現天色忽然陰沉了下來,再沒有日光映下;他疑惑的睜了眼,卻發現遮住他所渴望的日光的不是萬丈烏雲,而是持劍相向的祈承玄。
“趙公子,別來無恙。”
趙景彥鬆散的神識頓時緊繃了起來,也顧不上自己是爬回身後的還是生生蹭回殿中的了,一心隻想著躲開祈承玄這一尊活修羅。
一抹銀色劍芒在日光下閃爍,他卻一心隻想閃躲。
“趙侯爺。”
趙景彥聞聲好奇的睜開了眼,竟真是他毅然決然的決定要離開京中的父親,如今父子恩斷義絕,他心中不勝恍惚。
看到了陽平候比看到那一抹鋒利的劍芒還讓趙景彥忌憚不已,他不再敢直視陽平候,更不敢言語分毫。
“祈公子是在何處遇見了這個孽障。”
“趙侯爺有些言過了。令公子躲在了屍體堆中藏了整整一夜,我怕他憋出什麼事來,便瞧上一眼,還未來得及動手。”
“我沒有這個兒子!”
陽平候迫不及待的先將祈承玄這一聲令公子反駁了回去,然瞧見趙景彥如今這落魄而畏怯的模樣,他這心裏也極不是滋味。
他從未恨過趙景彥什麼,甚至可以說,陽平候再怪責自己沒有教育好趙景彥。可陽平候如今也不敢在祈承玄麵前為趙景彥求什麼情,萬千哀怨,都隻能有一聲歎息而已。
祈承玄察覺出了陽平候臉色中的極為不自然。
“按說令公子負過元芷,我不該手軟,應當手刃才是。”
他雙手將劍遞到陽平候的手中,又鋪好了台階:“然而晚輩敬您,當給您這一次麵子,也算對得起您當時信任,交到晚輩手中的兵權。所以晚輩將決議這些的權利交給您。”
說罷,祈承玄轉身離去,徒留陽平候在原地猶豫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