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陽光尚好,彥雅前去尋譚茵,進得屋子,看到靠窗的梳妝台前,忍冬正在幫譚茵梳頭發。
“怎麼這個時辰了,還在梳頭發。”彥雅問道。
忍冬拿著一串肉桂色絹花珠串比了比譚茵的頭發,又拿了一根白玉珠墜簪試了試,聽到彥雅這一問,便道:“二姑娘,我在給我們姑娘梳妝打扮呢!京城姑娘時興與杭州不一樣,各位姑娘得入鄉隨俗,也得好好裝扮才是,否則豈不是要被人說成老土!我們幾個最近和府中丫鬟學了不少,特別是晴姑娘,還有尹姨娘的丫鬟,光那發式就有幾十種,什麼朝天髻、同心髻、雙環髻、靈蛇髻,發冠、發梳樣式更是多得不能再多,還有這釵簪珠花那可是說都說不清楚。”
彥雅笑道:“難怪最近丁香一直在琢磨,還和我說梳哪幾種發式好看。”
譚茵催著忍冬快點把頭發弄好,還是簪上薔薇花銀簪,戴上絹花珠串,又讓她出去準備它事。
譚茵支起茜紗窗,讓早晨陽光照射進來,外麵不時傳來鳥兒的叫聲,招呼彥雅來到窗邊軟塌坐下,給她和自己都倒了一杯茶。
彥雅看著譚茵烏發上的銀簪微微笑了,“這個絹花珠串顏色既不素雅又不濃豔,石榴花樣式也很是別致,哪兒得來的?”
“京城嘉儀坊的絹花特別出名,聽說每朵絹花都要幾十道手續,還需那二十年以上手藝人花費半月才能做好。是上次許家兄弟過來拜訪帶過來的,本想扔掉的,可這麼好看,扔了那可真是暴殄天物。”譚茵悻悻然道。
彥雅以手扶額,又好氣又好笑,“你扔這個幹嗎,他們還送來了靳白大師的花瓶,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大師作品,我是不是也要扔掉!不過是禮尚往來罷了,我們高家也曾送過不少給許家。”
譚茵小心翼翼地看著她,看到她言語中並沒有多少鬱鬱不歡,對許家也無怨懟之意,“阿雅,你對許家不生氣了。”
彥雅輕輕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把前幾日發生在大慈恩寺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阿茵,這一年來,你和阿敏陪我走過來,我所思所想所痛所悟你們也都感同身受。我雖表麵上不顯露,但內心一直也自怨自艾,恨許家不守承諾,出爾反爾,讓我淪為笑柄。怨自己命運不順,前程未卜,直至現在還毫無眉目。“
“我唯一的想法就是要與許家徹底拗斷,再無瓜葛,認為斷了就徹底幹淨了清爽了。如今藕斷絲連,沒個結果,就像一個死刑犯一樣,伸頭鎖頭都是一刀,但現在偏是既不讓你伸又不讓你縮。我就像被張網罩住,看著外麵依然分明,可是卻逃不出去,越掙紮勒得越緊。”
“當日在大慈恩寺我很生氣,覺得許臨海這人怎麼榆木腦袋,說什麼也聽不進去,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執著,簡直不可理喻。”
“我知道大家認為我拿樣矯情,以退為進,是為了逼許臨海不要納妾。大姑家的想法我不提,就算是爹娘和大哥也不見得沒有一點心動,我百口莫辯,除了你們二人,又有誰能真的懂我?“
說到最後,彥雅眼中已有淚光,手緊緊攥住。
譚茵緊緊握住她的雙手,輕輕撫摸安慰她,“別人隻看表麵,我們又何必在乎那些不相幹之人的膚淺之語,大表哥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彥雅漸漸平複心情,反抽出手握住譚茵,“我知道,家裏都為我好,這一年來,若不是你和阿敏,我真不知道日子怎麼過。這幾日我想了很多,與其這樣不死不活難受,不如豁了出去,真要是最後不行,大不了做姑子去。我發現真這樣想了,反而放下心結,沒那麼怨懟,無論如何,最後總有個結果,無論什麼結果,我都接受,這也是我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