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吹虐雪, 勢欲奪春華。風雪在人的臉上瘋狂肆虐,人走過後在雪地上留下了一深一淺的腳印坑。
季暮舒走地很穩,仿佛生怕因為自己的腳步不穩,就驚擾到了背上的人一樣。
新年除夕夜, 過了子時就是正月初一了, 是新的一年了。
從南門走到公主府, 要經過宮殿,也要從西街穿過,越靠近西街和皇宮,人就越加稀少。
深夜裏, 基本上家家戶戶都已經緊閉了大門了, 也就門口會稀稀拉拉的掛幾個大紅燈籠, 不過這些路過的城牆這邊會貼上幾幅鮮紅的窗花。
整個街道都洋溢著喜慶,但是一人走在街道上, 就隻有把孤寂藏匿在歡慶裏。
等季暮舒走過皇宮的時候,就已經快天亮了。
初一的霧比較重, 霧一起, 霜氣就上來了, 晗珠冷不丁地被凍醒了。
季暮舒也感受到了背後人的動靜了,他輕聲問道:“馬上就要到了。”
晗珠揉了揉眼,喃喃的嘟囔著:“天亮了。”
“嗯。”一夜沒有進水、說話,季暮舒的聲音早就嘶啞了, 剛剛這麼一開口, 嘴角馬上就裂開了,但是他並沒有做出什麼反應,隻是自己在前麵悄悄地咧了咧嘴。
晗珠把臉結結實實地窩在季暮舒的後背裏,悶悶地說著:“哥, 我剛剛做噩夢了。”
那一聲“哥”,直接讓季暮舒顫了顫身子,因為晗珠已經很久這麼喊過他了。
季暮舒就像之前一樣,類似於哄小孩似的:“什麼夢啊?”
“我夢見有花年獸追我。”
“那是騙小孩的,沒有花年獸的。”
“哥,你給我唱歌好不好,就要我們龍井哄小孩的歌。”
晗珠抱住季暮舒的手悄悄縮緊了,她想看著季暮舒唱那種歌的樣子,那種歌一般都是婦女們為了哄小孩才會唱的歌,很難想象一個大男人唱那種歌。
季暮舒舔了舔嘴角,一股血腥味瞬間從味蕾上蔓延開來,鐵鏽味在口腔中四溢。
他沒有扭捏,清了清嗓子,慢慢地開口了:
“何年海嶽孕奇珍,偃蹇空餘數尺身。
貫地莫窮山脈絡,倚天還湧玉精神。
觸邪定亂千年獸,瑞世終為五色麟。
……”
晗珠知道這個童謠,這個關於花年獸的,以前有那些民間詩人為年獸寫詩,然後有些婦女就會用這些耳熟能詳的詩詞改編成簡單易上口的童謠,唱給孩子們聽。
童謠的韻律都很簡單,可是就是這麼簡單的調調,被季暮舒此時略帶沙啞的嗓音唱出來,竟然還別有一番風味。
季暮舒輕輕地哼著調調兒,雖然聲音很小,但是在這種萬籟俱寂的冰天雪地裏麵,趴在他背後的晗珠倒能聽得清清楚楚。
但是聽得久了,晗珠還是能很明顯得聽得見季暮舒的喘息聲。
等等……
季暮舒這麼背著她走了多久了……
“季暮舒,你快點放我下來吧!”晗珠拍了拍季暮舒,從天黑走到天亮,稍稍細想,晗珠就有些不可置信了。
這得走多遠啊……
季暮舒咬了咬後槽牙,反倒把晗珠往上顛了顛,哼聲笑道:“你確定要下來嗎?沒鞋的小孩兒?”
“???”
忘了這個事。
晗珠馬上不敢吭聲了,到時候把季暮舒惹毛了,直接把她往雪地裏一放。
那她就直接完蛋,等著被凍死吧。
一想到鞋子,晗珠心裏就憋了一口氣:“還不是你把我鞋子扔了的。”
季暮舒直接冷笑來了一句:“我可不想拿你那個臭鞋。”
“?”
“狗屁,我的鞋根本不臭,你才臭。”
“那要不你走回去聞聞?”
被季暮舒這麼一懟,晗珠就噤聲了。
晗珠悶聲了半天,前麵的人也不說話了。
突然,季暮舒站定了,淡淡開口:“下來。”
接受到這條消息的瞬間,晗珠眼睛瞪得像銅鈴般。
她死命抱住季暮舒的脖子,嚷嚷著:“我錯了,哥我錯了,我不下來。”
就這麼說著,晗珠還向上蹦躂了幾下。
晗珠用雙腿使勁纏住季暮舒的腰,死死地扒拉著,仿佛下來就能要她命似的。
“殿下!”
突然,一聲淒厲的喊叫聲,讓晗珠硬生生地把頭從季暮舒的後背探了出去。
這時季暮舒才接著補充道:“公主府到了。”
春分也在門口守了一夜了,所以季暮舒剛剛踏進春分的視野,春分就著急忙慌地跑了過來,但她此時看見晗珠這麼纏著季暮舒,也著實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