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駙馬(1 / 3)

季暮舒是在秋分時節回京的。

從淮州回京之後, 景德帝的身體每況愈下,季暮舒算是被景德帝提前召回京的。

等季暮舒的這次回京之後,朝堂上的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這朝中的局勢變化。

左相徹底衰敗,右相的勢力日益壯大, 在景德帝離京的這小半個月裏, 幾乎獨攬政權。右相嫡子李知勢頭也正當勢頭, 右相一派在此期間,徹底扳倒左相。

但是季暮舒一回來之後,身兼內閣大學士,一些經曆過先皇那個時代的官員, 瞬時心一抖。先皇時期內閣的政權在頂峰時期甚至還能左右皇帝的意見, 更別提權壓宰相這種了。

所以景德帝一上任, 就把這個內閣大學士給廢除了,一直未啟用這個官職。

就在大家都以為這個官職要就此消失在曆史的塵埃中時, 景德帝又再一次在這個官職上啟用了人才。

眾人皆對此談之色變。

季暮舒回京的時候,是李知來接迎他的。

一如當初他送季暮舒離京時的一樣。

李知是在京郊那處的茶肆等人的, 風吹烈烈, 吹蕩起衣袍, 秋季蕭瑟,一改年初離京時的模樣。

李知穿著一身紫色飛禽官袍,顯然是剛下朝就來此等候了,身上還穿著官袍, 還沒來得及回府換一套便裝。

季暮舒坐在馬車裏, 瞧見坐在茶肆外麵喝著油茶的李知,突然覺得物是人非這個詞的巧妙。

到茶肆前,馬車停下,李知見有人下來了, 便馬上上前去:“季大人,好久不見啊!”

“不對,不對。”李知馬上改口,“是大學士好。”

季暮舒嗤笑:“你個紫袍加身的大官員,跟我來這套。”

“嘁!現在季大學士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我一個小小侍郎算什麼?”

李知假意說著陰陽話,季暮舒反倒開始正經了:“怎麼?還沒做上尚書?”

“工部的尚書,你說笑呢?”李知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在等你回來。”

話倒是沒頭沒尾,但此時站在破落茶肆門前的兩位新晉官員,都能預料到京城即將來臨的一場腥風血雨。

————

竹影參差,竹林的周圍幾棵楓樹點綴,楓葉流丹,秋意濃濃。此時天氣漸涼,一些小宮女們對禦花園的打掃也逐漸不上心了,這就讓竹林外麵這一塊兒的楓葉飄得到處都是。

但是晗珠剛好還挺喜歡這種楓林晚葉的感覺,便帶著春分出來逛逛了。

這也是她第一次住進這後宮裏麵。

後宮一般隻住著未出嫁的公主和嬪妃們,因為景德帝一直未立太子,所以這後宮裏麵的東宮就還空置了。

這次回來,景德帝的身子漸差,晗珠看著也開始心疼了,便主動請求進宮陪著景德帝,之前景德帝不願意讓她入宮,可是這次竟然出奇地答應了下來。

晗珠也就有時候趁著景德帝有時間,就去光明殿陪他用用膳,其他的時間她到是規矩得很,隻在自己的院子裏活動,後宮裏麵的鶯鶯燕燕她懶得花精力去對付,就幹脆避而遠之。

但是萬事總不能如人意,晗珠剛在禦花園的石凳處坐下,就遠遠地瞧見有人從竹林那頭走了過來。

是二公主知錦,這倒是一個好久不見的人物了。

知錦帶著笑意,款款地坐在了石凳上:“三妹妹什麼時候回了京,怎麼不跟姐姐說道說道呢?”

這種客套話的場麵,晗珠也隻好順著說了:“這倒是做妹妹的疏忽了,姐姐不要見怪。”

“淮州的風水如何?姐姐一直沒有去過,還挺好奇的呢。”知錦自己倒了一杯石凳上的涼茶,她身後也就跟了一個婢女,倒不是個嬌慣的公主性子。

但是她提到了淮州,這倒是讓晗珠一驚,知錦知道自己出了京倒是不稀奇,畢竟當初她帶著景德帝的賞賜去龍井的時候,陣勢確實也算得上浩大。

但是她既然還知道自己去了淮州,就證明這知錦是多加關照了的。

晗珠拎了拎神,也跟著倒了一杯涼茶:“淮州的煙火不錯,其他的倒是無甚新鮮的。”

淮州的煙火是人盡皆知的,晗珠的這一句,對知錦來說相當於沒說一樣。

知錦看著晗珠輕抿了一口那涼茶,她卻把剛剛倒的茶傾倒在了地上。

“妹妹,茶有些涼了,莫喝了吧,怕鬧肚子。”

地都沒什麼雜掃,這茶又怎麼可能是熱茶呢?

晗珠眨了眨眼,把手裏的茶倒是放下了:“妹妹人糙,一杯涼茶倒是不要緊的。”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知錦也沒什麼可繼續說下去的了,起身便告辭了。

晗珠淡淡地看著知錦離去的背影,她不是不明白知錦來這麼一趟的目的。

晗珠喝的茶,她卻倒了,提起淮州,也就是點明了她和季暮舒的關係。

她是在提醒自己——該安分點了。

天色有些暗了,晗珠帶著春分便走回了自己的院子,這次進宮十三倒是不能帶進來,所以身邊的貼身人也就隻有春分了。

主屋內,院內的丫鬟點上了好幾盞燭燈,亮堂得跟在淮州時一樣,以前在淮州的時候,季暮舒總是晚上還要處理一些公務,特別是剛入職的那陣他還要沒日沒夜地抓緊時間畫著閘道的工圖。

所以當時在淮州的主屋裏,燭燈就點的格外的多,屋內也是格外得亮堂。

今天知錦提起了淮州,這倒是讓晗珠回想起了淮州的那陣。

那陣,她總是喜歡調侃季暮舒。

她每夜都守著季暮舒畫圖,琢磨水利:“夫君,咱們一起相處那麼久了,怎麼還見我臉紅啊?”

之前他說想要她招他為駙馬,她便無事的時候叫“夫君”調侃。

“燭火燒得旺了些。”季暮舒不鹹不淡地回應著。

晗珠繼續靠近:“夫君,那你也讓我也臉紅一下唄?”

“放肆!”

此話一出,晗珠發現他的臉更紅了。

回憶被打斷,春分走上前滅了幾盞燈,眼前的光亮瞬間驟減,春分走了過來解釋道:“殿下是準備歇息嗎?奴婢幫您吹滅了幾盞燈。”

“無妨。”

她又不需要處理公務,自然是用不上那麼多燭燈的。

晗珠向窗外看去,霧藍的天空中,竟然不知道何時出現了幾隻秋雁。

秋雁開始歸南方了,故人也該歸家了。

————

花開如火,也如寂寞。

有人孤淒,有人笑場相迎。

滿春院在這半年裏,算是越辦越大了,之前的滿春院就有辦一個小賭場,現在的這個賭場已經算是辦的越來越大了,整條巷子裏的房屋都差不多被滿春院給包了下來。

季暮舒和李知在這滿春院的二樓包了一間雅間,兩人懶散地看著下麵的賭桌。

賭注下完,主場人便開骰,骰子一開,有人歡喜,有人愁。

那些贏了的人便繼續大大咧咧地加注,輸了的人,有不甘心的便繼續加注,有輸光了的,便又隻好灰溜溜地回家。

這便是一些賭場常態而已,也無甚稀奇的。

但是這些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季暮舒和李知同時注意到了一個人。

此人現在正被兩個黑衣大漢架著往內室拖,季暮舒和李知兩人對看一眼,同時站起身來拍了拍坐皺的衣袍,順道下去了。

內室是滿春院專門用來教育人的一個幽暗密室,教育室,那就得實實在在地教育一下人。

這邊的規矩是欠百兩銀子,就是一根手指頭,但是一般能進這裏的人,都是欠下了以金為單位的債了。

所以隻要是進了這裏麵的,要不家裏人來贖人,要麼出去就至少是缺胳膊少腿的起步,基本上很少有能活著出去的人。

季暮舒和李知站在門外,一直沒有進去,二人聽著裏麵的人鬼哭狼嚎了一陣,直到一聲尖叫傳了出來,他們才知道裏麵開始動真刀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