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芷伸手將自己身上的鬥篷取下來,看著沐雲衣道,“既然是困了乏了,為何還不去休息?”
“等你。”沐雲衣一雙丹鳳眼微閉著,鴉青色的睫毛在眼尾處劃了一條細長的弧度,“你去哪裏了?”
葉芷站在那裏對沐雲衣微笑,隨手端起桌上的一個青花瓷杯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不緊不慢的喝了一口才道,“我去了染香苑,溫顏來找過我。”
“溫顏?”沐雲衣終於睜開了眼睛,狹長的眼睛微挑,襯得他的眉形格外好看,“他剛才連話都未說完就急急忙忙的離開了,就是去找你了麼?”
葉芷盯著在杯中起起伏伏的茶葉,不語。
沐雲衣盯著葉芷看了好一會兒,發覺她不說話,於是就繼續問道,“他和你說了什麼?”
葉芷輕笑,唇角的酒窩像是一片柔顫的雪花,一動之間全是風情,“其實也沒有什麼。”
說著,葉芷停了下,將手上的杯子放在桌上,聲音頓了下才繼續道,“他說,你給不了我想要的,讓我從了他。”
聽到葉芷這樣說,沐雲衣似乎也並不覺得奇怪,看著葉芷,臉上的表情是笑非笑,“那我倒是有些好奇,你是怎麼回答的?”
葉芷不答,反而繼續問沐雲衣道,“那皇上知道我想要是什麼嗎?”
沐雲衣想了下,搖頭。
葉芷輕輕拂過自己的衣袖,緩緩站起了身,道,“在世上沒有任何一樣東西,比自由更重要!”
“自由?”沐雲衣嘴角輕揚笑了一聲,也跟著葉芷站起了身,一縷長發如同濃墨一般潑灑在他的衣襟上,眼神在葉芷臉上遊移了片刻之後才道,“我要見師父!”
葉芷攏在衣袖間的手指下意識的動了下,之後立即轉過身,語氣淡淡道,“她不會見你,至少,現在不會!”
沐雲衣一雙黑眸深沉的將葉芷的背影裝了進去,旁邊燭光搖曳,一動一浮讓人覺得自己幾乎是身處夢境之中,“師父既然沒死,為何不願見我?”
當時她要的天下,他能給她了,可就在這時,她卻撇下了這樣一個爛攤子留在自己,這個讓天下人都夢寐以求的皇位卻莫名其妙的落在了他的身上,可沐雲衣卻一點都不想要,這些榮華富貴,和葉芷相比,真的是不值得一提!
現在這個皇位,對沐雲衣來說,就是一個枷鎖,鎖住了他的一切,其中,也包括他無一日不想得到的自由!
而這些,葉芷將永遠都不會知道。
對葉芷而言,她認為男兒生當就是要頂天立地,就算沒有建功,也要立業,反正就是要名揚青史,方才不辜負人世這一遭。
而沐雲衣恰恰是她的徒弟,又是嫡係侯王後裔,按照葉芷的想法,沐雲衣此生注定是要有一份大事業要做的,而這個大事業,就是擁有整個江山!
葉芷曾說過,她要的是江山,但是她心中想的一直都是殺了陳國那老皇帝,為自己一族報仇雪恨之後,然後扶持沐雲衣稱帝,這樣,才不算是辜負了沐雲衣叫了她這麼多年的師父!
之後,她也算是沒有什麼事情可做了,也可以盡情遊曆山水,笑看紅塵。
暫且不說沐雲衣對葉芷這樣自作主張的做法有什麼意見,且說葉芷一人才隻是想想這種自由,便失去了性命。
不過,在葉芷看來,她這個交易也不虧,她感覺自己活著原本就沒有什麼意思,就算給她幾十年時間活著,也不過是找點事情打發時間罷了,她唯一能陪她解悶的徒弟,也去做了皇帝,之後,世間就隻留下她一人對影獨酌了。
用自己這麼無聊的幾十年時間,換沐雲衣幾十年的皇位,葉芷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妥。
或許是想的有些久了,葉芷回過心神,再次抬眸之時就看到了沐雲衣已經站在了她眼前,雪白的衣裳穿在他身上像是將月光全都引了過來,寬大的衣袖上麵暗紋是用銀線繡著的雙龍戲珠,那密密麻麻的銀線一絲一縷,密密麻麻的,箍的人喘不過氣來。
沐雲衣是在疆場上浴血奮戰過的人,身上的氣場也是格外的強,葉芷之前還未覺得有什麼,而現在沐雲衣做了皇帝之後,他身上帶來的那種王者之氣,葉芷站在他身前都微微覺得不適應。
稍稍後退一步,葉芷看著沐雲衣,道,“師父是怎麼死的你不記得了麼?”
一字一句,說的格外清晰。
葉芷心中默念著,自己現在的身份是沐雲衣的師姐,既然是師姐,一切都要裝的像一些,不然以沐雲衣的心思,怕是隻需一小會兒的時間就會被他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