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惜深吸一口氣,她以為容恒要帶她看活人,哪裏想到……但是既然他這樣鄭重其事,她自然是要看一看的。她抿著唇,握住容恒的手,一步一步的走向冰棺。
秦惜的心忽然不受控製“撲騰撲騰”的跳動起來。每靠近一步冰棺,她的身體就冷上一分,容恒見此,立馬往她身體裏輸入內力,為她取暖。
冰棺的蓋子是合上的,肉眼能看到死死的寒氣從冰棺上溢出來,秦惜看著容恒,“打開吧。”
容恒“嗯”了一聲,走到冰棺的一頭,一點點推開了冰棺。
冰棺一點點的推開,一點點的露出棺材裏的人影,最先露出來的是一雙腳,那腳很小,穿著一雙精致的大紅色的繡花鞋,秦惜瞧見那熟悉的鞋子,身子驀然一僵,心跳幾乎都停滯了下來。
冰棺的蓋子一點點的推開,漸漸露出女子穿著大紅色嫁衣的腿,然後是腰、胸口、脖子、終於……她看到了女子熟悉的臉。
她驀然白了臉色,身體不受控製的退後一步,容恒慌忙扶住她。
“媳婦……”
秦惜白著臉,推開容恒,倔強的看著冰棺中的女子,熟悉的眉眼,熟悉的麵容,臉上還塗著淡淡的胭脂,麵色紅潤。女子闔著眼,看上去仿若隻是睡著了一般。
她嫁衣如火,就那樣安安靜靜的躺在白色的冰棺中,看上去像是冰雪上唯一的嫣紅,那一抹紅刺痛了秦惜的眼睛,她的眼眶驀然紅了起來。她靜靜的看著棺材中的女子,女子的胸口處貫穿身體的劍傷,血跡已經幹涸,暗紅的血跡給嫁衣染上一抹暗色,讓人根本無法忽視。
秦惜忽然捂住胸口,突然覺得那疼痛又席遍了全身。
她閉上眼睛,腦海中滿滿的都是血色,滿地的屍體,殘破的斷肢,滿地的血紅色,爹娘臨終前的目光,還有嫂嫂最後看到哥哥轉身離去時眼睛裏的欣慰……
她豁然抬起頭,淚光朦朧的看著容恒。
容恒悄然握住她的手,無聲的給她力量。在空曠的空間中,他輕聲給她解釋,聲音還帶著淡淡的回音,“已經快一年了,一直都沒有敢讓你來看,就是怕你會想起過去的事情,可是再不帶你來看,恐怕就來不及了,雖然這冰棺冷硬,可這身體已經有了腐敗的跡象,所以我才帶你來看,讓你自己作打算。”
冰棺中的女子正是一年前在丞相府喪命的蘇瑾。
蘇瑾重生到秦惜身上之後,回到丞相府,找到了爹娘,找到了嫂嫂,但是卻沒有看到自己的屍體。她一時之間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恐怕這世上隻有她一個人能有這樣的經曆。
活在一個人的身體裏,卻看到先前的自己躺在棺材裏。
她心中一直有一個心願,她從來都沒有說過,但是恐怕這世界上也隻有哥哥和容恒還有表哥才能明白。
她寧可曝屍荒野,也絕對不讓自己的屍體葬到建昌侯府的祖墳中,因為她覺得惡心。
她從來都不說,因為事情沒有到那一步,和趙淳現在是處於暗鬥的期間,明麵上還沒有徹底和太子撕破臉皮,所以她忍著。她告訴自己,等消滅了太子黨包括容戌,還有容厲雲,她一定要挖了趙家的祖墳,哪怕她的身體已經腐爛成白骨,她也要挖出來,埋到爹娘的身邊。
她死死的盯著蘇瑾胸口的位置,那一件深可入骨,正中心髒,她看的清楚。
“媳婦……”
“容恒,你什麼時候挖出來的?”
“剛剛下葬的當天就挖出來了。”容恒老老實實的回答,“那時候我還不知道你就是蘇瑾,但是我猜想她肯定不願意掛個建昌候夫人的名分葬入建昌候的祖墳中,所以就在夜間動手挖了出來。讓人找了冰棺存放在這裏,原本是看到你把蘇丞相和蘇夫人的骨灰都帶走了,想著今後能有機會找到你,再將蘇瑾葬在你爹娘的身邊……哪知道後來……”
後來就知道了她的身份,所以一直沒有把蘇瑾的屍體給拿出來。
秦惜默默的補完了他沒有說的話。
她心緒不穩,呼吸淩亂,看著冰棺中的蘇瑾,那是另外一個自己,她胸口一陣生疼,眼前忽然一黑!
“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