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再回頭,隻是步子越來越快,直到最後,他和他身側的人,他的一切,盡數消失在冰冷的秋夜裏。
煙火散盡,廣場上的人也逐漸的散去了,隻剩下惶惶的燈光,伴著她。
她不知什麼時候把腳上的鞋子也走丟了一隻,直到腳掌磨破出血,她才察覺到疼。
她站在空蕩蕩的街道上,站了很久,方才拖著疲憊至極的身子走到長椅上坐下來,臉上的淚痕被風吹幹,刀子割著一樣的疼,她捧著自己的肚子,低下頭笑了笑,眼淚又湧了出來。
“隻有你會一直陪著我,永遠都不會離開我的對不對?”
掌珠彎下身子,她抱緊了自己高高隆起的小腹,肚中的小家夥骨碌翻了個身,小腳丫還踹了媽媽一下,又安靜了下來。
掌珠的眼淚不停的往下落,不停的落,到了最後,終於再也哭不出來,終於幹涸了。
沒事兒的,不要哭,曾經到了那樣的絕地都熬過來了,如今這算什麼,不過是日子又回到了剛到康普頓時的光景,她那時候一個人不也過的挺好的嗎?
可是……
如果她不想做飯的時候,怎麼辦?如果臥室的燈壞掉的時候,她怎麼辦?如果房間裏再出現蟲子,她怎麼辦?如果出去買菜的時候又下雨了,她怎麼辦?如果半夜裏生病,肚子疼,她怎麼辦?
她走到隔壁的房間,再不會輕輕喚一聲那個名字,就有溫熱的手掌緊緊握住她的手了。
再不會,覺得無聊或者難熬的時候,有個人陪著她走過這裏的每一個街道,慢慢的,走到夕陽西下了。
如果你出現在我的生命裏,隻是為了這一場燦爛而又淒涼的告別,那麼,渠鳳池,我寧願我們從來都不曾認識彼此。
*******
公寓是渠鳳池買下來的,她從這裏搬走的時候,隻帶走了自己來時的衣物。
那個錢夾,被她端端正正的放在了茶幾上。
她事後才知道,他那天晚上為什麼忽然問起錢夾的事,後來她看到錢夾時方才明白,他是在提醒自己,他留給她的東西,就在她最熟悉的地方。
裏麵有幾張卡,厚厚的一遝現金,還有一張字條。
字條上隻有簡單的幾個數字,是銀行卡的密碼。
還有一行字。
對不起,忘了我。
她沒有哭,她隻是平靜的把字條折起來,重又放回了錢夾裏。
裏麵的錢她沒有拿,卡她也沒有動。
她不是生氣了,她從不會生他的氣的,她欠他一條命,寶寶也欠他一條命,她已經永遠都還不清了,她不想再欠他的。
他離開了,她卻還要花著他的錢,住著他的房子,這算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