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香下午才生產完，這會兒正虛弱地躺在床上休息。
她家才出生的姑娘安安靜靜地躺在一旁睡著了。
屋裏一個人都沒有。
窗子是緊閉的，空氣裏還充盈著淡淡的血腥氣。
“大嫂。”遲子魚輕輕叫著，坐到了床邊。
“誒，弟妹來了啊。”陳香無力地睜開眼，本想坐起來，卻讓遲子魚製止了。
“你才生產完，就別亂動了，躺著好好休息就是。”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沒多久，我聽二嫂說你生了個小閨女。”
閨女這個詞如今對於陳香而言，是禁詞。
遲子魚話音才落，陳香蒼白的臉上劃過一抹失望，緊接著，她輕聲歎了一口氣。
通紅的眼角掉出一滴眼淚，璀璨晶瑩。
遲子魚心裏一驚，忙拿了帕子替她擦拭。
“大嫂你別多心，不管是男是女，都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
隻要孩子們長大了願意對你孝順，就沒什麼好遺憾的。
更何況大嫂你還年輕，有的是機會生男孩呢。”
生男孩在這個村子來說，實在太重要了。
沒有男孩的家庭，會被人罵絕戶頭，罵家裏的女人肚皮沒用，男人也沒本事。
遲子魚再怎麼對這個現狀不滿意，自己也深陷其中，無法改變大眾的性別歧視。
陳香苦笑，“我就怕……都怪我這肚子不爭氣，太沒用了，娘說我比穎兒還不如。”
汪穎兒那樣浪蕩的女人，風評那樣差，都能給棲多金生下兒子。
而陳香老老實實，本本分分，孝順父母，厚待親人，到頭來卻隻能生個閨女。
老天爺這不是膈應人是什麼……
她不是不喜歡閨女，而是大家都崇尚生男孩，因為男孩有用，她不能不隨波逐流。
“誰說的，你比她好多了，你別聽娘胡說，娘她就那樣。
眼裏心裏隻有自個的小孫子，什麼時候把小孫女放在眼裏過。
她不疼也罷，我們自己疼就好了。
你看我今天還給你和小侄女帶了東西來呢。”
“這是紅糖，這是雞蛋，回頭讓大哥給你熬糖水雞蛋吃，還有我給小侄女買的小衣裳。”
對待棲家這幾個新出生的小孩，遲子魚給大房的禮物最為厚重。
“你太客氣了。”
“這是應該的，我可不指望娘她們怎麼對你好。
女人家坐月子的時候身體最虛弱了，最該好好補補。”
之前兩個二嫂生了兒子，得到的待遇稍微好了一丟丟，相比於棲水沛和棲多才得到的來說，卻也不算什麼。
如今大嫂生的是閨女，別說優待，王氏能給她點好臉色就不錯了。
陳香感動地又要掉眼淚，“弟妹你真好。”
遲子魚輕輕一笑，“大嫂你可別哭了，對身體不好。
我想看看我小侄女，可以嗎？”
“她還在睡呢。”陳香笑著轉過頭去看嬰兒。
遲子魚探身過去，盯著粉雕玉琢的小嬰兒瞅了半天。
“真可愛。”遲子魚會心道，“可惜她在睡，不然我就要抱抱她了。
大嫂，給她取名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