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我可憐強子那孩子,隔三差五就送些米糊糊過去喂著,強子不餓死才怪呢。”

“唉……可別說了,咱們命苦啊,攤上這麼個破事。”

“唉……梁子那孩子也是不頂用嘍,你看看他現在。

每天就知道傻笑,連爬都不會爬,坐也坐不起來,跟個廢物一樣。”

“那孩子啊,是真壞了,我們也就好好把他養大,他能活幾歲算幾歲,這都是他的命。

好歹跟了我們家,和我們有緣分,我們不能昧了自己的良心……”

越說越傷感,兩個孫子有對比才有傷害。

如果梁子是個正常的孩子,能平平安安長大成人,他們也不會把希望寄托在健康的強子身上了。

“行了,快別說了,我們趕緊走吧。也不知道強子那孩子是送到誰家去了。”

“隔壁村也就那麼一家絕戶的,他家當家的好像叫什麼老賴頭。

兩夫妻都挺胖的,家裏條件也不錯,就是在一起十多年了也沒個孩子。”

王氏恍然,“哦!是那家啊!那家我知道!

不就招娣丫頭家附近的嗎,就那個黃坪壩下一點兒。”

“招娣丫頭?哪個招娣丫頭?”

“還能是哪個,遲家的,老四媳婦她二姐唄。”王氏道,“你還不知道啊,招娣丫頭就住黃坪壩下麵一點兒,那裏都是水田,沒幾戶人家。”

“喲,還真是!”棲家寶細細一想,突然擔心起來,“咱們就這麼去那個老賴頭家,不會讓招娣丫頭看見吧。”

“還能怎麼著,總不可能不去要人吧,強子那孩子咱們還要不要了。”王氏心一橫道。

現在要回強子是他們唯一的動力,她才不管別人看見了沒看見。

“也是,那我們趕緊去吧。”

黃坪壩。

從漫漫水田處上來,走過一段由兩戶人家夾道的羊腸小路,再上一淺草沒足的半坡,迎麵便是一個簡陋的小院子。

籬笆用竹篾編織而成,腳下種了一溜的水芹菜,幾茬短短的小蔥。

籬笆上曬了好幾床灰不溜秋的舊被子,上麵縫了好幾個大大小小的補丁。

被子顏色本是極鮮豔,隻是用了太多年頭了,顏色都退化了,以至於新縫上的補丁格外顯眼。

院子裏曬了一張桌子,幾條板凳,還有廚房裏那些殘破的瓶瓶罐罐。

遲招娣趁著今天陽光不錯,把家裏那些小型家具都搬了出來洗曬。

不過天還是太冷了,露臉的太陽微微和煦,和天寒地凍的早晨,實在無法對抗。

因為總是舍不得柴火燒水,遲招娣除了洗漱,剩下的不管洗什麼都是冷水。

冷水刺骨,針紮樣鑽心地疼。

她手上已經冷出了一個個的凍瘡,十個手指頭又腫地跟水蘿卜似的,實在不忍直視。

就包括今天洗曬家具,遲招娣也是強忍著刺骨的冷,把手放進冰水裏搓洗著抹布。

每擰幹一次水,遲招娣整個人都冷得直抽冷氣。

生活總是過得如此艱辛,不過遲招娣心裏想著她多吃點苦也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