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睡覺的時候，被子就跟一坨水藻似的，身體就這樣黏黏糊糊地被包圍著，又濕又冷，手腳也冰涼。
還總有什麼小蟲子從被子裏爬出來，咬地人全身上下都是小包包，還癢癢的，整晚都睡不好。
棲多才第二天上課的時候，總是會因此頂著一對大大的熊貓眼，脖子臉頰都是數不盡的紅點點，學生們每看到他這樣，便哄堂大笑。
他們取笑棲多才堂堂一個博學多才的夫子，衣服總是打補丁掛黴點，皮膚也越來越糟糕，過得也太憋屈了……
棲多才氣得課後回家跟桂圓抱怨，“阿圓，我真的不想幹了！這地方真的太破了！人也壞透了！”
桂圓正費盡心思地把散發著黴味的衣服放在灶膛前烤火，眼睛一邊注意著衣裳的幹度，一邊看向棲多才。
“多才哥，你別氣餒，艱難的日子總會挺過去的，等你有出息了……”
然而棲多才已經對這樣的鼓勵不感冒了，“我想去找四弟。”
桂圓愣了下，“找他做什麼？”
“我讀過書，認得很多字，也會算賬。
我去找他，讓他給我一個賬房的活計，也好過每天對著一群上竄下跳的兔崽子頭痛。”
這些兔崽子都跟人精似的，打也好罵也好，回頭又跟你笑嘻嘻一臉，棲多才簡直受了一肚子的氣。
桂圓攥著衣裳的手發緊，她低聲說，“那就去吧，他現在手底下生意這麼多，總有容得下我們的地方。”
可是，這麼久以來，棲多才對四房一直都很不友好，家庭聚會時，也總是把四房當空氣，故意忽略。
桂圓都不知道四房願不願意幫他們這個忙。
……
棲行雲冒著蒙蒙細雨在山上折了很多的野山筍回來。
原因不過是，遲子魚最近胃口總是不好，不管吃什麼都不大香。
任憑三娘想方設法地做了些重口味的美食，遲子魚也不是很感興趣。
三娘就問她想吃什麼，遲子魚說想吃點有味道的。
看到外頭一片的姹紫嫣紅，樹葉翠色欲滴，突然想到山上正在拔節生長的翠筍，便望眼欲穿地說，“三娘，我好想吃酸筍啊……”
這話正好就讓剛回家的棲行雲聽見了，他不假思索地接話說，“想吃筍了？我去山上給你折。”
“你別去，外麵下著雨哪……”
結果遲子魚的話還沒說完，棲行雲就披著鬥笠握著鐮刀消失在雨霧裏了。
……
棲行雲折的山筍都是那種細細長長的筍，拇指大小，豆角一樣的長。
剝了綠色的外殼，露出裏麵白白嫩嫩的筍條。
三娘說，留著一部分給小魚兒泡酸筍吃，就是一來二去的，要花費些時日。
泡菜壇子和泡菜水是一直都不缺的，筍條洗幹淨晾幹就可以放進壇子裏泡了。
以前遲子魚總是很熱衷於做這些小事，近來卻總是犯困，很多事情都懶得去做了，動不動就窩在哪兒睡著了。
幸好三娘在家裏幫忙，不然不知道得落下多少家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