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常人的平凡人生,難道不都是那樣嗎?努力地生存下來,尋找屬於自己的寧靜,遠離那些是非……”
“家族零落,已然是無可挽回的未來,我能做的,也不過是守護他們的人生而已……”
謝道之淡淡地說道。
“渾渾噩噩朝生暮死,在沒有任何希望曙光的絕望中,一天又一天地回味著過去的輝煌而度日,所言必及從前,先祖,而自己卻又無能為力改變現狀一星半點的痛苦……”
“你說的寧靜的平凡人生,是這個樣子的嗎?”
姬嘉玉不無諷刺地問道。
他心中一顫,已經塵封在記憶中的那一張張臉,都一一浮現在了眼前,老人的臉,孩子的臉,婦人的臉,少女的臉。
那些族人看著他的目光,他不是不明白,他們都指望著他,他們都期待著他能振興家族,能重回往日輝煌,而他,卻讓所有人都失望了。
雖然西遷後偏安一隅,再也沒有了朝堂上的針鋒相對和君王的猜疑,可他們全都是不滿意的,可以說,沒有一個族人是真正讚成的。
也許他們想要的,和他想要給他們的完全不同。
隻是,異地處之,若是他真的如族人期待的那樣去複仇,去爭權奪利,去蠅營狗苟,家族真的會有更好的結果嗎?
在他看來,並不可能。
謝氏一族缺少並不是機會,也不是能力,更不是財力。
而是信任。
上意難測,隻是就算他不用多想,都能想到那位高高在上的君王從未信任過謝氏一族,所謂的那些高官厚祿都不過是用來麻痹那些族老的煙霧彈罷了。
真正的實權,那位根本不可能給謝氏中的任何一個人。
若是還有兵權,那還有的一爭的可能,隻是在那個時候,他已經沒有了任何籌碼,除了退避三舍,表示自己的臣服,還有別的選擇嗎?
他清楚,沒有別的選擇。
隻是那些族人卻並不理解。
“有些人生來就是不一樣的,他自己知道自己是不一樣的,那正是他痛苦的源泉,若是他什麼都不曾見過,什麼都不曾知道,那他也許就沒有向上仰望的想法,然而,並不是那樣的。”
“曾經在那樣高的位置,曾經那樣地輝煌過,可自己卻不得不流落邊城,可笑地維護自己虛假的尊嚴,也許對你來說,這樣的人生可算是平靜了,然而他們心中真的能放下那執念嗎?而你,又真的能完全放下那執念嗎?”
“如果當初不曾逃避,你是不是也曾千百次地想過這個可能?”
“並不是隻有躲開是非這一條路,當你不願意麵對這一切的時候,你就已經輸了,輸得一敗塗地。”
“直到現在,你都沒覺得自己錯了,不是嗎?”
“鮮血本該用鮮血來償還,而你卻選擇了逃避。”
姬嘉玉冷哼道。
是的,鮮血。
他閉上眼睛就能看見母親灰敗的臉,幾乎流幹了血的枯敗身子,說什麼賊盜橫行,說什麼已經找到了凶手,即便是年僅十歲的他都不可能會相信這種可笑的借口。
隻是那是上意,他要尋求的公平,要去哪裏找?
除了默默接受,他能做的還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