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甜甜來的時候,顧唯安剛穿好孝衣站在病床前。
林願好死的那天,顧唯安心髒病發作,差一點就跟著她一起離開。
幸好,他活了過來。
“哥,墓地我已經選好了,火化後就可以入土。”
顧唯安聞言點了點頭,沉默的走出了病房。
安甜甜跟在他身後,兩人朝著火葬場走去。
進焚化爐之前,顧唯安還有機會見林願好一麵。
他站在靈床前,上麵躺著的女人和生前一般無二。
好像那個受盡了病痛折磨,隻求一死的林願好從不存在一樣。
可還是不一樣的。
顧唯安心想。
她的臉上沒有林願好的笑,也沒有她看他時的默默深情。
林願好是個騙子。
她那雙眼睛明明白白的寫著她愛他,可臨死的時候,她卻想騙他說不愛。
伸出去想要觸摸林願好的手,被顧唯安僅有不多的理智牢牢的控製在身側。
程錚和安甜甜站在一旁,看著靜默站立的男人和再也不能開口的女人,也不知能說些什麼。
程錚也沒有想到,林願好會這麼快的離開。
他以為他還能見到那個女人終有一天能釋懷的笑。
他以為就算他不能喝林願好在一起,也能看到她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原來,她的一生,他不過是個過客。
“古今多少事,漁唱起三更。放心吧,時間終究會磨平一切。”
程錚說完,再沒有多停留,轉身離開。
安甜甜看著他的背影,走上前啞聲道:“哥,時間到了。”
顧唯安身子一顫,深深的看了一眼林願好閉上了眼。
焚化爐開合的聲音震耳欲聾,與此同時,不知從何處傳來的哭嚎聲傳進顧唯安的耳中。
“旁邊那家人孩子死了,父母白發人送黑發人。”
火葬場的工作人員解釋著,示意顧唯安和安甜甜去外麵等。
顧唯安沉默的走出去,眼中一片幹涸。
原來,他連為林願好哭都做不到啊!
“哥,你沒事吧?”
安甜甜擔憂的看著他,眼中滿滿都是不放心。
“放心,我不會有事。”
至少在處理完她的後事前,他不會讓自己出事。
林願好活著時,他不曾對她好,如今她死了,他當然要將她的身後事安排的妥當。
這也是他想要活下去的原因。
腳步聲自身後響起,顧唯安接過工作人員手中屬於林願好的骨灰盒,沉默的朝著墓地而去。
一抔黃土,一立石碑。
林願好這一生就這麼過去了。
顧唯安站在墓碑前,沉默佇立,不發一語。
這一眼,就是一年。
一年間,安甜甜無數次勸說顧唯安手術,已經勸到不知該用什麼樣的理由。
可他根本就是油鹽不進。
最後安甜甜也隻能放棄,任他如何。
夏雨淅瀝。
顧唯安打著傘蹲站在林願好的墓碑前,眼中滿是繾綣難抒的情意。
這一年間,他將所有事情都交給了安甜甜,顧家的大權也放給了顧厝。
自己則是一門心思鑽進了古詩詞之中,那個屬於林願好的世界之中。
一年,他學到的東西很多,卻獨獨記住了那一句。
“蝶來風有致,人去月無聊。”
顧唯安喃聲念著,心髒處湧上來密密麻麻的痛楚將他淹沒。
他的臉色青白,手指逐漸僵硬,甚至連傘都握不住。
緊捂著心口,渾身無力的栽倒在林願好的墓碑前。
顧唯安一雙眼緊盯著她的墓碑,瞳孔漸漸散開。
彌留之際,他動用了全身僅剩的力氣朝著林願好的墓碑挪了挪。
像是找尋到歸港的孩子般,靠在那處閉上了眼,滿心安然。
“願好,你知不知道隻你在我身邊,我才會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