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餘暉早已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那沉黯的墨色悄無聲息的爬上蒼穹。

沒了這冬如暖陽的傾注,整片渝江城市陷入了一種迷之濕冷的窘境。

即便如此,聖誕節的氣氛依然濃烈,與其說這美好的一天已經落下帷幕,倒不如說才剛剛到來。

不管是這一天已經結束還是剛剛開始,都與急診大廳的醫護人員關係不大,依然忙忙碌碌,不論白天還是黑夜。

而今天能看見更多的是對於這個寒冷冬季毫不尊重的姑娘們,露著兩條光腿,或白著臉或烏著嘴唇一邊嚷嚷著這不舒服那不舒服的找醫生。

急診就是如此,迎來送往的是各色群體,看盡的卻是人生百態。

蘇安希剛剛從搶救室裏出來準備下班,扭著脖子往急診大廳走,一邊走一邊在心裏默默罵罵咧咧徐彧害得她這一天腰酸背痛就差腿抽筋,那邊廂手機就響了起來。

事實再一次證明她蘇安希不但不能嘴巴上說人,連心裏念道都不行,這嘴和心都是齊刷刷開了光的,說啥來啥,想誰來誰。

“喂。”有點負氣的語氣。

那邊徐彧低聲一笑,卻是柔聲詢問:“這是誰得罪我們蘇醫生了?”

蘇安希暗自翻了個白眼,冷嗤一聲,瞄一眼人來人往的急診大廳,走到一邊,暗自降低了音量,“還能有誰?就你。”

“哦?”徐彧剛剛走到醫院的大門口,聽見電話裏略帶嬌嗔的抱怨聲,心情倒是更好了,“咱倆可一天沒見了,這得罪一話從何說起?”

蘇安希被徐彧的話一噎,暗自一咬牙,語帶不善,“徐彧,你對我做過什麼,心裏沒數?”

徐彧自是有數,隻不過裝沒數罷了,“我這人吧記性不怎麼好,要不你幫我回憶回憶?”

“自個兒慢慢回憶。”蘇安希都給氣笑了。

“成,我好好回憶回憶。”

徐彧此時此刻站在急診大門口的立柱處,半隱在陰影裏朝裏麵瞧,饒是人來人往,他還是一眼就穿越人海,看到了站在最裏麵的牆壁處的那位被他係在心上的姑娘。

他能看見她單手握著手機,另一隻扶著後頸處有以下沒一下的摁著,看見她微微垂眸被遮擋的晶瑩眼眸,看見她淺紅色的唇瓣抿了抿,唇角微微上揚,看到她整個人都孕育在冷硬而白晃晃的燈光下,卻毫不知情的泛著女兒般的溫柔。

身邊一輛剛從救護車接下來的推床風風火火的與他擦身而過,推進了大廳裏。

他看見她眸光觸及推床時嘴角落下去的笑意,耳畔邊不再是她帶笑的聲音,而是帶著急迫的嚴肅之音,“有急診,做事了。”

說完,也不等徐彧多說一個字,就毫不猶豫的掛了電話,把手機往兜裏一塞,邁著大步迎了上去。

徐彧目送著蘇安希的身影消失不見,這才轉身準備找個地方抽支煙,煙還沒摸出來,手機就響了。

一瞧來電顯示,倒是不疾不徐的接通,電話那邊立即帶著一絲絲歉意和小心翼翼的聲音傳進了他的耳道裏。

“哥,你給我打電話了?”

徐彧語氣淡然,聽不出什麼情緒,“明知故問。”

徐來插科打諢的語氣立馬出現,“保證,不知道怎麼的開了震動,確實是沒聽見。”

“之前連個電話都不敢給我回,今兒怎麼知道回我了?”徐彧還是沒忍住摸出煙快速的點了一支,咬著煙的聲音略顯含糊。

徐來不由的笑了笑,說:“哥你這可就冤枉我了,之前你給我打電話我可是回了,那還不是怪你們那不包郵地區信號不好。”

“是嗎?”

“對啊!”徐來義正言辭,繼續道:“後來不聽說你們開始冬季野營拉練,不是在那些雪山上什麼的沒信號嗎?”

“嗯。”徐彧淡淡的吱了聲,等她繼續說。

徐來暗自一點頭,像是在肯定自己的話,“你看,今兒不是看到你的未接,就回你了。”

徐彧吐了口煙圈,手指間夾著煙,淡淡一笑,“聽說我們野營拉練?聽誰說?”

“明知故問?”徐來也學著徐彧的口氣,笑著反問。

“徐來,蘇安希什麼都跟你說……”徐彧一支煙畢,走到垃圾桶旁拄滅的煙頭扔進去,這才不疾不徐的說完後半句:“霍岩宗酒後對你做的事你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