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親友紛紛趕來提出參考意見令人眼花繚亂,問題在於,李鋒對自己中考是否能達到錄取分數線一點把握也沒有。書本內容早已結束,他們複習了也已整整大半年,從頭到尾地複習,顛來倒去複習,總之就是複習,而複習的形式和內容沒有別的,就是無窮無盡的習題。他有時覺得所有的習題都是那麼簡單,就好像編者僅僅是出於甄別人群裏是否有傻子的目的。有時又覺得這些題目真是高深莫測,叫他不知從何下手。如果真是這樣,那可能是個在應試過程中的狀態問題,也就是說,狀態好點,就不存在問題了。然而不幸的是,當他覺得答題流暢、把握十足的時候,往往成績並不和狀態成正比;而當他覺得思維枯竭亂寫一通,當然多數會如他所料成績糟糕,但也時有例外,搞得他不知所措。這都說明什麼呢?說明一切都處於不確定之中,起碼成績是他所無法把握的。作為一個學生,連這麼個東西都無法把握,至於眾親友幫他幻想的那種種前途又怎麼把握呢?
上述隻是原因之一。另外,李鋒在中考前整整一個春天都一直處於煩躁之中。因為是行將畢業的人,而且都是所謂好學生,學校對他們管理並沒有外界所認為的那樣嚴格。李鋒他們可以偶爾遲到早退,情緒不好也可以不參加廣播體操和升旗儀式。有時李鋒會和張亮一起爬過校園圍牆,置身田野。農民們此時正忙於把或幹或濕的草堆積起來焚燒。那些煙非常濃烈,無比嗆人,迫使他們趕緊逃離。當他們站在圍牆頂端俯視廣袤的田野,草帽點點,青煙一柱,遠處則有巨輪的長鳴悠悠傳來,這才使他們想到更為廣闊的世界,這種廣闊因為無邊無際讓他們向往而又害怕,讓他們激動而又茫然。
確實如此,除了張亮,李鋒根本沒有朋友。對於唯一的朋友張亮,他又覺得跟此人交往毫無生趣,起碼他覺得張亮毛發太過於濃密了點。坐在前麵的女同學早已不是蔡勤,起碼從眾所周知的情形上來看,蔡勤已結交了她的第四任男朋友了。而這些男朋友,要麼打架出色,要麼身材高大英俊,還有個在一二·九文藝會演上跳霹靂舞,這統統與李鋒無關,因此李鋒永遠別想和蔡勤搞點什麼,即便後者真如張亮所說的“賣肉”,李鋒也別想買到一兩一錢。這時候他反而想起了高敏。也可能正是因為他覺得自己一輩子也不會看見了高敏了才想的。
不過,不久之後他們還就真見到了。
葫蘆鄉中學應屆畢業生每年在參加中考之前需要進兩次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