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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六月十五,月圓之夜。
此時已是子時,保國寺內的僧人與香客們多已入睡,隻有在寥寥幾個院子內,還有貴人們帶來的侍衛在勉強撐著來守夜。
然而封晏舟卻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帶著兩名侍衛悄然從他們住的寮房小院中走了出來。
“帶路吧。”他衝其中一個侍衛說道。
那侍衛明顯對保國寺的布局爛熟於心,就算是在這黑燈瞎火隻有月光照應的夜裏,他也能像在自家後院裏那般熟門熟路,在數次轉彎後,將封晏舟帶到了寺廟東南側的一個小院門前。
“你們在此守著,不要讓旁人進來。”封晏舟說完,便一躍而起,輕鬆地翻過了院子的矮牆。
他雙腳無聲地落在小院的地上,一眼就透過紙糊的窗戶,看到主屋裏還點著蠟燭。
住在裏麵的人,在這三更時刻,竟然也未曾入眠。
封晏舟徑直走到那屋子前,伸手輕叩房門,片刻後就聽到一個蒼老沙啞地聲音從屋裏傳來:“請進吧。”
那房間的屋門並未從內閂上,輕輕一用力就能被推開,顯然這院子的主人也在等著什麼人的來訪。
確切地說,那人就是在等著他。
封晏舟便推門走了進去。
在這個一丈見方的禪房中,有一個身著緋色袈裟的和尚正在蒲團上打著坐。
那和尚看似已至耄耋之年,削瘦的臉上滿是皺紋,背部佝僂彎曲,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天年將至的遲暮氣息。
唯有他那雙深深陷進眼窩的眼睛,卻明亮有神,好似已看破世間善惡,又似了悟了因果輪回。
封晏舟看到這老邁僧人後先是一愣,然後便幾步走到他麵前,深深地一作揖,說道:“大師高義,江遠謝過大師。”
那老和尚輕輕搖了搖頭,“貧僧並非為了施主,而是為了天下蒼生,還望封施主能守約。”
“自然。”封晏舟直視著那僧人,神色鄭重地允諾道:“無論日後江遠能否如願以償,當日所立之約,我必會遵守。”
“若真如此,貧僧也能安心了。”老和尚像是如釋重負般地長舒了一口氣。
很快,他麵上就露出了些許倦色,連那雙原本清澈洞明的眼睛,也變得有些渾濁。
“封施主,請回吧。”老邁僧人閉上了眼睛,徑自開始誦經入定,再不理會封晏舟。
封晏舟就又對著那和尚深深地一作揖,這才從房中退了出去,和兩名侍衛原路返回。
他們很快就回了今夜所住的小院,但封晏舟並未直接走進自己的房中,而是站在楚懷瑾的門前,一動不動癡癡地看了許久。
半晌後,他才輕歎了一口聲,動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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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是前夜睡下得太早,第二日天剛亮,楚懷瑾就起了床。
然而還沒等他吃上早飯,就聽到了一個大新聞——萬參法師,就是要講經的那位聖僧,居然在昨天晚上,坐化而去了。
據保國寺的方丈說,這位大師是天年已至、壽終正寢。
不過,楚懷瑾卻隱約記得,這位萬參法師應該才剛到知天命的年齡,這就壽終正寢的話,那壽數可稱不上長的。
不過,以寧朝的發展程度,五十而終也不算是命短的了。
楚少帝上一世都沒活到三十而立呢——雖然,他是自己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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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懷瑾與這得道高僧素未相識,又在現代教育的熏陶下,改信了馬列主義與無神論,所以他除了覺得有些惋惜外,並無別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