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日常雖然平靜,你卻又隱隱從這份平靜中總能嗅到些什麼不好的氣息。
比起父與子黏人狀況顛倒的反常,還有一件令你更加在意甚至偶爾會感到後怕的事……
最近不知道怎麼了,總感覺像是會遺忘一些事情那樣,記憶在某個時段突然斷片。
明明什麼也沒做身體也會沒來由感到疲憊,睡眠時間體感上似乎增加了,可仔細一想卻沒有具體的入睡過的印象。
不過甚爾告訴你這些都隻是小事不必擔心,隻是生下惠之後暫時的後遺症罷了,其他第一次當的母親女性也會是如此,稍微休養一段時間自然會恢複如初。
隻是你沒有告訴甚爾,除了總是想睡覺大多時候迷迷糊糊容易忘事,有時腦子裏還會冒出沒有經曆過的可怕記憶。
不……
比起記憶似乎更像是不太清晰的夢。
比如說你經常夢見自己從好久以前就已經死掉了。
那種感覺非常清晰就好像親自經曆過一般。
你記得一片黑暗中你的手被甚爾緊緊握住,甚至能感覺到男人滾燙眼淚像是碎裂的鑽石一滴滴擊打在手背的皮膚,漸漸彙成一隻細小潺潺的小流。
有時候你又會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團黑乎乎的影子。
什麼也看到什麼也感受不到。
就像被關在封閉空間。
很可怕。
非常非常……
那種仿若浸泡在無邊無際的永暗裏、無法辨別方向感覺,真的非常可怕。
你很討厭這種空間上虛無的體驗,時間一久也會想要放聲哭泣,可這時就算是放聲哭泣也做不到,因為根本無法發出聲音,迷茫無助甚至到了想要幹脆徹底消失掉算了的地步。
隻是唯一令你慶幸的是,令人心慌的漆黑一片中你又是分明可以感受到甚爾身上的熟悉安心的氣息的。
就像是路標一般。
那個人是你的燈塔——
有時候你蜷縮起來,蹲在地上將自己抱住,下意識地在內心呼喚某個名字。
“別怕。”
然後,收到了名字主人的回應。
“我在這裏。”
黑暗裏,手被什麼人緊握住。
“呆在我身後,很快結束。”
再然後,鎖鏈碰撞的聲音。
……
風聲,玉犬吠,刀刃刺入皮肉的聲音。
以及……最終,不知名的怪物的咆哮。
發生了什麼?
你不知道,卻並不感到恐懼了。
因為自始至終,被握上的手再也沒有鬆開過。
怎麼樣都無所謂了,你想。
隻要待在他身邊就好。
嗯,小惠也在身邊。
你能感受得到那雙沉靜的藍色眸子,注視著你時眷戀而又依賴的情緒。
——你是幸福的吧?
答案是肯定的。
既然如此,這樣便已足夠。
不必再思考更多。
……
再一次,你迷迷糊糊從不知是夢是醒的狀態下恢複清醒。
睜開眼,黑色徹底被光亮驅散。
甚爾撐住一邊下巴,另一手維持著緊握住你手的姿勢,靜靜守在你小憩的皮質沙發旁。
足尖輕輕推點、搖晃著近旁的搖籃。
“醒了?感覺怎麼樣?”
“嗯,今天似乎……沒有之前那樣疲憊?很精神。”
“是嗎?那就好……”
“怎麼了?甚爾,你有點奇怪?”
“看得出嗎?”
“那當然,畢竟我是你的妻子。”
“是啊…沒什麼,隻是,‘他’離開了。”
“誰?”
“另一個小惠。”
“?”
——又在說意味不明的話了。
你掃了一眼嬰兒搖籃裏抱著奶瓶睡得正香的兒子,納悶地這樣想。
“姬子啊,你說——”
突然,手被男人稍稍用力地捏了捏。
看過去時對方此時異常平靜溫和碧綠顏色眸子也恰好凝望過來。
“我是不是在哪個世界淒慘窩囊地結束了生命,然後才在這個世界遇到你的呢?”
你:“……”
你:“…?”
糟糕了,你張了張嘴,心說:
你的丈夫,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變成了文藝青年。
尾聲(七)-伏黑甚爾視角
在同兒子玩耍時把兒子埋進沙堆的父親是屑。
並且,是要遭受報應的。
伏黑甚爾很顯然就不幸遭到了這種報應。
眼前一花,場景陡然發生變化,回過神已是發覺自己身處全然陌生的環境。
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幹什麼?
發出疑問三連,太陽穴汩汩流出的血液及無可忽視的痛感讓伏黑甚爾猛地一驚。
他回收住上一秒正在進行的自裁動作,垂眸看向手中握住的熟悉之物,更準確的來說是一件武器……
“!”
而那件武器赫然是:
特級咒具——遊雲!
伏黑甚爾感到困惑。
仿製品?
不太像啊……
可這件他花大價錢買來的兵器明明好好地收納在醜寶…也就是他肚子那隻蟲型兵器庫中才對的吧。
昨天使用完才塞進去的,就和給小惠新買的尿不濕放一塊,他有好好確認過。
“那個…你……”
這時,少年的嗓音拉回了捂著太陽穴滿臉驚疑不定對著遊雲暫時陷入思索的伏黑甚爾,直到此時後者才想起來去看麵前站立的一副學生模樣打扮的男生。
隻是在看清容貌和異常有表示度的海膽發型後,不明狀況發生了時空穿越的男人徹底怔愣了。
“喂,小子,你叫什麼名字?”
瞳孔驟縮的同時已是不自覺脫口而出。
天與暴君靠近這個同自家小不點長相極為相似、簡直可以說是澆了水長大版本的少年一步,似乎想要更加仔細打量一番。
(臉長開了不少嘛…)
(生得也太秀氣了,該說不愧是我兒子(疑似)麼?)
(可千萬別因為這個走上那條路啊…)
(讓你媽傷心饒不了你。)
完全不知男人此時諸多心理活動,黑發身著高□□服的少年謹慎退後幾步,和步步逼近的伏黑甚爾拉開距離。
“名字……剛剛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
伏黑惠表情陰晴不定地看著眼前人,拿不準對方是真的魚記憶、耳朵患有隱疾,還是在醞釀著什麼陰謀。
隻不過對方此時看起來並沒有什麼殺氣的樣子,甚至剛才有一瞬間少年覺著對方要拿著自我了斷隻為終結二人之間的這場戰鬥。
真是……奇怪的人。
“伏黑…”
算了。
不管出於哪個理由,隻是名字而已,再說一遍也並未有什麼損失。
“我叫伏黑惠。”
然而,話音才落,便聽到了對麵好為人父的發言。
“是嗎?那麼你就是我的兒子了。”
指了指自己,麵對著一臉懵逼的男子高中生偏頭咧了咧嘴角。
伏黑惠:“……?”
等下。
什麼情況?
他壓根不認識他啊怎麼就多了個便宜爹的?
沒等這邊的小孩縷清對麵男人“自刀一半忽然改變主意迅速收手”、“梅開二度詢問姓名”和“強行認子”等一係列騷操作,伏黑甚爾早是扛著咒具大喇喇地走了過來。
“你這傷誰弄的?”
然而在仔細看清少年腰側還在滲著血的傷勢與過分蒼白的臉色時,作為父親的麵上立刻顯而易見地陰沉幾分。
伏黑惠被問得一愣。
隨後用看白癡一樣有些幽怨的眼神朝老爹望去。
伏黑惠:“……這不你捅的麼?”
伏黑甚爾:“……?”
二人這邊的諸多狀況還未理清,距離父子不遠的地段卻是發生了一聲突兀的巨響。
伴隨而來的是周圍牆體震蕩牆皮脫落,趁著附近的建築坍塌將他們壓倒在下以前,身手素來敏捷的伏黑甚爾跟扛麻袋一樣將自家負傷的兒子強行帶離了重災區。
“喂,等……我自己能走!”
臉上有那麼一瞬的別扭,下一秒伏黑惠立刻覺察不對抬頭去尋先前所形成巨響的源頭。
然而在看清所發生的一切之時,一個陌生卻親切的字眼不受控製衝破少年齒間從唇瓣溢出:
“……媽!?”
“我是你爹。”
“我沒喊你。”
“?”
順口接過話頭才意識到有哪裏不對。
依舊維持著肩扛麻袋的動作,伏黑甚爾轉頭,看向自己身後。
便隻見一不男不女的單馬尾家夥口吐白沫、仰麵躺倒在蛛網延展的巨大碎坑當中,身體被數十條死死捆縛的沉重鎖鏈幾乎纏成一隻可笑的蛹狀,身邊盤踞著顯然是造成這一切躁動源頭的黑影咒靈。
那是一個長發女子的剪影,一眼看起來就像是濃稠得化不開的黑暗,而倘若仔細分辨,就會發現那種沉黑與粘稠的程度其實是和咒靈死後所化成的咒靈球非常接近的。
“對沒錯,那確實是你媽。”
伏黑甚爾點點頭,將掙紮得厲害的小崽子隨意往破碎得不成模樣的地上一扔,接近漂浮在單馬尾身邊虎視眈眈的咒靈倩影很自然地朝對方伸出右手。
“啊,你也跟來了。”
伏黑甚爾向影子搭話,鎖鏈窸窣發出清脆聲響,完全的黑色轉過身,辨認般朝他緩慢地歪了下頭。
旋即,像是認出了對方,女性的黑影朝著挪近一些,試探地將暗影構成的漆黑小手搭在了男人的掌心。
其中一條鎖鏈也迅速從馬尾男子的身上回收,雙重保險一樣小心翼翼地纏饒上伏黑甚爾手腕、一路攀爬上粗壯的手臂。
“握緊了?”
確認般詢問化為不可視、感官薄弱形態、極度缺少安全感的咒靈,收到了一個乖巧點頭的回應。
伏黑甚爾也點點頭,剛要拽著妻子往兒子那邊走,卻是被收緊的鎖鏈撈撈扭住,扯著步子無法離開原地。
黑影咒靈並不想離開戰損的馬尾男子,很顯然是將其錯認為了可以在死後釋放出咒靈球體的詛咒。
畢竟對於特級咒靈狀態下的姬子而言,不斷地戰鬥、撕碎、吞噬更多的咒靈,才能稍微填補體內維係“存在”所需的消耗。
才能——稍微長久一些以人類的體態站在“那個人”麵前。
【吃…吃……要和…甚爾……一直、在一起……】
“那是人類,吃了沒用。”
伏黑甚爾會意,然後作出提醒,順手揉了把剪影看起來挺毛絨絨的長發作為安撫。
很快,天生被賦予的過人五感感應到什麼般——旋即嘴角拉開一個肆意弧度。
“等下去附近轉轉”
“這裏的詛咒數量,絕對不會讓姬子失望的。”
尾聲(八)-最終章
2018年10月31日
【23:05——伏黑惠遭到詛咒師偷襲,被迫召喚魔虛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