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建民在縣城裏購置了全套進山裝備:一雙登山靴,一條尼龍繩,一隻登山背包和一條睡袋,一把鐵鎬,野外炊飲的用品和一本村級地圖冊。還從駐軍部隊的食品店買來了五斤壓縮餅幹。
井建民乘火車來到長白山深處的長白縣城。
找到一家小旅館住下,井建民問旅館老板:“去伯嶺,有沒有長客?”
老板上下打量一番,說:“沒有長客,那裏深山老林地,也沒有幾家人家。以前倒是有些人家,這些年政府扶貧,把他們都移民到山下來了。”
“那,出租車能進到山裏麼?”
“不能,以前有條土路,這些年早荒了,沒人走。”老板說,“你是驢友吧?”
“是的,我是驢友。”
“經常有驢友去伯嶺探險,今年秋天還死過兩個人呢。”
“死人了?”
“讓熊瞎子舔了。臉上的肉都舔沒了,那個慘呀。你孤身一個人,還是別去了。這縣城附近,好多旅遊景點,非得去那老林子裏幹嘛?”
井建民謝絕了老板的好意,第二天,毅然上路了。
40塊錢從老板那裏買來的自行車,騎行在坎坷不平的土路上。當天傍晚,到達一個叫口子的小村子。他在這裏過了一夜。
當地人冬天沒什麼活計,十月份收莊稼就開始“貓冬”,大家東家串門,西家串門。晚上,好多閑人聚集在村委會前的小賣部裏閑聊。
井建民那天晚上也參加了閑聊。他問大家,伯嶺那邊有沒有一個叫白玉砬子的懸崖?
大家都搖頭。有人說:“我年年進山采山芹菜,伯嶺也不知去了多少次,砬子倒是有一些,有紅石砬子,黑石砬子,蜂蜜砬子……就是沒聽說過白玉砬子。”
有人問他找那地方幹什麼?井建民當然不能透露秘密,他謊稱自己的祖先曾住在伯嶺,在白玉砬子附近,有他們家的祖墳,他想去拜祭。
人家告訴他,伯嶺離這裏還有30裏地。但前麵的路年久失修,且是石子路,自行車根本無法騎行。冬天裏進山,好處是不會碰見熊瞎子,因為熊瞎子冬眠呢。壞處是容易碰見狼,冬天裏的狼格外殘忍,會主動攻擊人。
第二天,井建民一大早就出發。他從老鄉家裏買了一大塊醬豬肘子,用塑料布包上。還借了一把二尺多長的砍刀,以防身之用。
路越來越窄,彎彎曲曲,高低不平。好在今年是暖冬,至今沒有下雪,所以路還不算太難走。
兩邊山上的林子是越來越茂密了,山峰也越來越高,頭頂的藍天漸漸被大山夾成了一條狹縫,再加上山裏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靜,氣氛十分壓抑。
一路上沒看到人家,隻看到零星的殘亙斷壁,說明以前曾住過人家。聽口子村的人說,伯嶺山裏,現在隻住著一戶一家。井建民希望盡快看到這戶人家。
一直走到正午,井建民翻開地圖,對照眼前的河流,斷定前麵的大山就是伯嶺了。東北這裏,小山叫山,大山叫嶺,伯嶺名不虛傳。隻見它綿延無際,橫斷半邊天。山上的是雜花次生林,好多樹葉還沒有落,山坡上因此紅紅黃黃,格外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