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裏的暗層,是一些當日我的舊物,良妃的鐲子,十三的戒指和一幅我為雍正畫的畫,還有幾張,則是他為我畫的,我記得,這木盒,當年在我受德妃之命,去探病重的他時,在書房一隅有看過。
我本想其它幾樣我的東西都盡數帶走,想想,還是放回,他既要留著,這些與我來說,也沒甚用處,便隻當留給他吧。
回到住處,我終究還是想明白了,他到底想練的是何丹藥,他想早死,魂歸他期待之處,雖然覺得他不可能成功,可心裏到底還是有著害怕的,為什麼,他還是不肯放棄我。
到淩晨,我一驚而醒,滿頭大汗,滿屋子到處找著那個救十四命的印章。
我怎麼沒有想到,我真是傻,他已經決意要跟我而去,那一定是不會放過十四他們了!
我以為死來威脅這招,原來隻是我一廂情願。
淩晨的微光中,我抱著膝坐在門邊,便這麼眼睜睜看著雍正氣極敗壞來找我。
我真不想和你鬥,胤禛。
可他的表情,告訴我,蘭兒,隻有他們全死了,我們就不用鬥氣了。
“交出來!”
“那一直是我的東西,你強占了二十年,有什麼資格再找我要。”
他危險的眯起眼,我看到那紅似絲線的血絲瞬時便布滿了整個眼簾,不由得蹭蹭後退了幾步。
“朕沒有時間了,蘭兒。”他狠狠的捏住我的肩。
“你想怎麼樣?”
“不管你交不交出來,朕作的決定,不會有變化,蘭兒,朕也會累了,你看看朕,沒有多少時間了,朕不允許自己在你麵前這樣老去!”
我扶他坐下,又跪倒在他腳邊,傷心道,“皇上,請寬恕別人,也寬恕自己吧,您是皇上,不能這麼自私,臣妾自知大限即到,懇求皇上讓我見夫君一麵。”
“你休想!”
我絕然搖頭,看著他淡然一笑,“皇上,你控製了我一輩子,夠了。”
“好,好,朕就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放下了一切!”
他突然冷冷一笑,拂袖離去,明明八月的天氣,我卻摟著自己發抖,小菊過來為我披上衣服,我才猛然驚醒,跌跌撞撞衝出怡蘭宮去。
“舒舒覺羅側福晉,您不能出去!”
“放開我,我要去見八哥!”
我是被弘曆幾乎拖回寢宮的,這時便一病不起,連床都起不了。
晚上時分,怡蘭宮裏熱鬧了起來,性音又回來了,為我探探脈,隻搖了搖頭。
“側福晉若不是憋了口氣,怕就過去了。”
雍正在一旁陰沉著臉一直沒說話。
是,我撐著一定要見十四一麵。
如意拉著我的手,在床邊伴了一整夜,清晨才被強送回去。
我喚來弘曆,交待道,“十四嬸若不在了,你一定要把敬我,愛我的那一份心全給予你額娘,我直到如今,仍然不知道,你皇阿瑪把她親生的孩子到底怎麼處置了,也一直不敢問,料想,也不會有好結果,她這一生,對我恩情太重,所有的愛都給了你,好在,你也爭氣,到那一天,你一定要好好侍奉在跟前,那樣我在另一個世界也過得安心了。”
弘曆哭得說不出來話,隻知道不斷的點頭。
“我最放不下心的,是弘時,曆兒,若一定要鬥,就給他留一條生路吧,大清的死亡已經太多太多了,我現在就這樣去了,也好,這一生我對你皇阿瑪失望透頂,不想看到你也一樣……”
“額娘!別再說了!”他終於大喊道。
他大概也知道,再不叫出這一聲額娘,以後都沒有機會了吧。
“我乏了,你下去吧。”我輕輕揮揮手,思緒又陷入混沌。
這樣迷迷胡胡睡了幾天,感覺雍正一直在身邊,可是我醒來時,又不見他了,十三和寧靜過來看我,我執意要問如今的局世。
“宣了八哥罪狀40款,九哥28款,告示中外,已經回天乏術了。”
是夜,我突然起身,去了楓園,看到那滿園的楓樹紅得似火似血,才一晚的功夫,已經鋪滿整個園子,弘時早起來報,說昨晚八哥病死在保定,我還鎮定的點頭,料想昨晚是他在喚我,我答應過他,要和他一起看楓葉的。
猛然間感覺腦子好像空空的,緊接著,鼻血似泄了洪似的,滴了滿手,我抬手一抹,頸中的那尊紫佛哢嚓一聲,裂成碎片,散在掌心,我整個人突然間的天眩地轉,恍惚間不可方物,趕緊去洗涮,將血衣焚燒了。
當晚還心情甚好,叫了弘時弘曆還有十三夫妻及如意等人,在怡蘭宮設了個小家宴,一起過中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