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黃昏降至,院子裏的荒草也拔的差不多了,這破敗的院落才算是有了最初的一點模樣,一絲斜陽打在幾人的身上,倒是平添了幾分暖意。
老者依然是滿頭大汗,卻滿臉堆笑,不時看著朱旃(zhan)幾人點頭,見幾人幹的起勁,也不說什麼,隻是暗自揣測幾人的來頭。看樣子幾人絕非一般大戶人家的公子,隻是不知這幾人因何不顧連坐之罪,要來這裏自尋煩惱,若非是勳貴家的公子,難不成是儒學士子?這孟端先生為人剛正不阿,頗具儒家學士的風骨,有敬仰他的士子,倒也是說得過去。
想著,老者還是忍不住道:“幾位公子,不知為何到這荒草雜亂的沒落宅子來拔草?這儒家士子能屈身做這草芥之事,卻也是難得啊!”
“老伯,我等隻是仰慕孟端先生的學識和風度氣概,這才尋訪到此,卻不料是這般淒涼,真是有辱斯文啊。”李享接過老者的話道,說罷還不忘看了一眼十六爺朱旃。
朱旃自是聽出了李享的話中意思,當然是在讚譽孟端的同時,也道出了父皇朱元璋的草莽之為。想想也是,這孟端先生雖為亞聖後裔,深得先人真傳,自是仁、義、禮、智、信飽學有為,卻沒能躲過父皇為了鞏固皇權而戕害元勳之舉,此或許就是曆史的宿命,幾千年以來,概莫能是,悲涼多多啊。
“看這位公子年長幾人,言語間倒是頗有見地,那宋太祖尚且杯酒釋兵權,咱這當朝聖上倒好,都給他一刀切了,放牛的穿上黃袍也改不了放牛的粗野,隻是無端連累了牛的忠厚啊,哈哈!”老者對著李享細數起了曆史。
朱旃被老者的話深深刺痛了,這老者說話雖頗多埋怨,卻也是說出了父皇朱元璋的草根和劣性,果然高手在民間啊。
“好了,幾位公子請回吧,天色漸晚,這偏僻之所多有流民聚集,你等還是早會吧。”老者再三要幾人早回。
朱旃聽到流民二字就敏感起來,這大明朝都開國多年了,怎地還有流民?此前在西市坊是倒是聽說過流民,沒曾想這江寧裏如此偏僻的地方也有流民。
“老人家,您可知這些流民從何而來?我大明開國以來,十年恢複了國力,怎還有流民一說?”來自後世的朱旃深知流民之禍和白銀短缺對大明王朝的損害。
“我說公子,你等到底是什麼來頭?怎這般囉嗦?這百姓沒有了世代耕作的土地,淪為流民有什麼好奇怪的?民以食為天,沒有了土地,你不讓他們做流民,難道讓他們去造反嗎?”老者沒好氣的責怪起了朱旃。
李享看著十六爺朱旃難堪的麵部,內心卻也是五味雜陳,這流民之禍他也是知曉一二,無非是百姓失去了世代耕作的土地,背井離鄉淪為食不果腹的流浪者,這可是大明朝開國以來的不幸啊!皇上朱元璋若知道有流民湧入京師,不知道要如何震怒呢,想想這事都後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