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天,黑的比往日要早,冬至這日,皇後在長春宮宴請永和帝和後宮嬪妃。

慈寧宮中一處偏殿裏,傳出了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給我滾開!我不喝!”藥碗被一隻蒼白瘦弱的手狠狠的拂開,褐色的藥撒了一地,漆黑的長發散亂在鬆鬆的白色單衣上,雙手無力的抵在床邊,拚命的想撐起身子,往床下走。

“嘭”李長樂瘦弱的身子一下子倒在了地上,旁邊伺候的宮女隻管收拾地上摔壞的藥碗,並不理會地上的李長樂,屋內這麼大的動靜,也沒有第三個人進來看看是怎麼回事。

“娘娘還是好好喝藥養好身子吧!總是不喝藥,病怎麼能好呢?”一個圓臉宮女一臉惆悵的看著李長樂。

“你……你……”李長樂聽見那圓臉宮女的話,一口氣半天提不上來,無力的抬起手,指著那宮女,不斷的喘著粗氣,卻吐不出第二個字。

那圓臉宮女把地上收拾幹淨了,才過來扶起地上的沐昭儀,“娘娘這個樣子不是在糟蹋自己嗎?快到床上歇歇。”

“放開我,我要去見姑母。”李長樂借著宮女的手站起來,想往外走,但那宮女怎麼可能讓她出去呢!

“娘娘,您還是好好的養病吧!太後娘娘最近也病了,聽說還很嚴重呢,您拖著病體去,也隻不過是添麻煩罷了。”

“姑姑病了?是怎麼回事?”李長樂死死的拉著宮女的手。

“太後娘娘可能是為了李家擔憂吧!”宮女理了理李長樂身上的被子,又拿下李長樂冰冷刺骨的手,轉身去一邊的火盆裏添些木炭。

李長樂這幾個月一直被關在這裏,雖然不缺吃穿,但也得不到外麵的一點消息,所以並不知道李家已經被定罪了,她一直抱有的最後一絲希望,她的父親,也早就自殺了,李長樂心中已經猜到了這個可能了,但總是不敢相信,想出去問問太後,但又一直出不去。

沉默良久,李長樂才對這宮女說,“聖上現在在哪?”

“今天是冬至,聖上這會兒應該在貴妃娘娘那裏吧!”宮女湊在火盆邊烤火,還把一個桔子烘在邊上,等烤熱了再吃。

“貴妃?這宮裏哪裏來的貴妃?”

宮女也懶得再去給她理被子了,翻了個白眼,“以前沒有貴妃,現在就不能有嗎?那位娘娘那麼受寵,您以前都隻能幹看著,她升為貴妃也隻是遲早的事罷了!”搓搓手,手離火盆又近了一些。

李長樂聽見昭陽殿的那位她從來都不看在眼裏的人,已經被封為貴妃時,心中升起了一絲恐慌,李長樂自重生以來第一次問自己,‘你回來究竟做了什麼?一心想救李家,可李家比上輩子敗落的更早,究竟是誰的錯?’。

宮女看李長樂不說話了,“娘娘,今日過節要吃餃子,我去廚房看看,現在廚房應該包好了,我去下一些來,您也吃一點吧!”說完就往外跑去,出了門還小心的把門闔上。

長春宮今晚非常熱鬧,但這一切熱鬧,在聖上帶著貴妃先行離開後都消失了。

皇後站起身送走永和帝後,繼續回到座上,看著案桌上的精美的各類餃子和點心,才一會兒功夫,碗裏的湯就好像結了一層薄薄的油花,看得人完全沒有食欲,但皇後還是拿起了湯勺,舀著碗裏的餃子,滿滿的吃著,不一會兒一小碗五六個餃子就吃完了,皇後甚至興致還很好的又讓人盛了一碗。

下麵的嬪妃,見皇後如此,也都默默的吃著麵前的餃子,除了順嬪和恪婕妤身邊的兩位小公主偶爾呀呀幾聲,整個宴會都沒有一絲聲音,這個令人窒息的冬至家宴結束後,嬪妃們紛紛告辭,頂著寒風回各自宮中。

昭陽殿外,嚴妧裹得嚴嚴實實的下了禦攆,永和帝緊隨其後,拉著嚴妧快速進屋。

“呼!今天好冷,這風簡直就像是在刮骨一樣。”嚴妧進了屋感覺一陣暖意襲來,可還是把整個人捂在大大的白狐裘裏,隻剩了一雙眼睛在外麵,火盆裏的銀炭燒的正旺,嚴妧湊在火邊烤了好一會兒才覺得自己活了過來。

“屋子裏燒了地龍,你怎麼還那麼冷?”永和帝進來一會兒就覺得渾身冒汗,虧嚴妧還跑到火邊去。

“屋裏是暖和,但我總覺得手腳還是冷。”嚴妧這會兒覺得好多了,才解下身上的狐裘,遞給一邊的紅玉,跑到永和帝身邊,把手伸進永和帝寬大的衣袖裏,握著永和帝熱熱的手臂。

永和帝被嚴妧冰涼的手凍得手臂上起了一層疙瘩,趕緊牽著嚴妧往內室走,內室此時比外間更暖和,仿佛六月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