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舟溢麵前,朗薄淵向來不說那些虛話,便單刀直入地說:“有件事想讓你幫下。”
舟溢彎唇輕笑:“魔君可算有找我的時候了,有什麼事,說吧。”
朗薄淵:“幫我找個人。”
他拿起了桌邊的畫展開,這是他用過晚膳後問容兒他爹要的畫像。
朗薄淵將畫放到了鏡麵上,畫仿佛被鏡子吸進去了般,漸漸與鏡麵融合。
銅色光芒劃過半片燭光沒照到的陰暗角落,在空中撕扯出了時光的痕跡。畫,已經到了舟溢的手上。
舟溢豎著畫卷掃了一眼,很快就一口答應下來:“過幾日就把人給魔君送過來。”
“好,本君等著你。”朗薄淵不用告訴舟溢他在哪裏,也知道他一定能找得過來,原因全在這件法寶鏡子上。
鏡子是他們海族的器物,舟溢當然有辦法知道位置。
朗薄淵笑吟吟道:“等本君封印了魔獸,回頭就去你殿裏找你。”
“魔君不必心急,我這王宮裏,時刻都備有魔君的位置。”舟溢微微垂下眼睫,在眼瞼投下小片陰影,嘴角的淺笑如春風和煦,身上的金紗紋白衣襯得那金冠玉飾的兒郎眉眼柔和溫良。
朗薄淵又想起旁人在提及到他這位好友時,常會用“風雅君子,遺世獨立”這句話來形容他,如今不管過了多久,這句話總還適用。
而與之並列的還有一句“秀立仙竹,丹鶴曳姿”,這句話是形容哪位仙君的,他竟然也想不起來了。
不過也不重要。
“有絲竹聲?”安靜下來後,朗薄淵耳朵裏緩緩流進鏡子那頭婉轉的曲調聲,粉白的耳尖抖了一下,“你正在宴上?”
“溢哥哥!”他這話剛問完,朗薄淵就聽到一聲由遠及近的女聲。
“溢哥哥,姑母讓我找你,你怎麼在外麵?”
“剛從宴上出來。”
朗薄淵不知道他是在回誰的話,直到又聽到鏡子那邊的人向他解釋:“她是我表妹。”
“嗯。”朗薄淵不知道為什麼舟溢的語氣聽起來急促了那麼一些,但他知道舟溢還要去忙,“既然你還有要事,那本君也就不多打擾了。”
舟溢愣了一下,張了張口,表妹就打斷了他:“溢哥哥,到了你喜歡的霓裳舞,我們快進去看看。”
舟溢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被表妹拉了胳膊,他低頭看了眼鏡子,看到的隻是鏡子裏的他苦笑了一下。
舟溢身後的水宮富麗堂皇,各色夜明珠波動著奕奕光彩,管弦樂器奏出的旋律也如流水般傾瀉而出。
王宮的主人進去後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反複地看了幾眼手中握的一片銅鏡,最後又落到了手中的畫像上。
坐在最上麵的海王殿下後仰了身子,嘴角彎起一個小小的弧度,他挺了挺脊背,重新欣賞起歌舞來。
底下坐的表妹也跟著一笑:“看溢哥哥這麼開心,應當很喜歡這場舞吧?”
舟溢把銅鏡放入了袖口,淡淡回了聲“是。”
朗薄淵手中的銅鏡已經被他塞回了錦袋裏。
窗外已經是一片靜的黑暗,天已經徹底入夜了。
朗薄淵一揮衣袖滅了燭火,躺到床上,閉上了眼睛。
不知已是何時,朗薄淵睜開了眼,突然被一陣腳步聲吵醒。
那陣慢吞吞的腳步聲最後在他門前停了下來。
“咚咚咚。”
有人敲門。
朗薄淵坐直了身子,目光鎖在門口的一塊人影上回道:“進來。”
門聲響了,黑夜中那個人影動作規規矩矩地關上了門,又規規矩矩到了他床邊,喊了一聲:“主人。”
朗薄淵手一揮,房間裏的燭火同時亮起,也讓他看到了小傀儡可憐巴巴的麵容,還有在他眼珠裏打著滾的淚光。
大晚上地不睡覺來他的房間,這是要幹什麼?
“什麼事?”朗薄淵剛醒來,聲音還帶著沙啞,低沉的語氣裏裹了些不勝其煩。任誰大半夜地被吵醒都不會有好脾氣。
“寒……寒玉姑娘讓我和主人一起睡。”小傀儡被自家主人看了一眼後就低下了目光,瑟縮著身子隻敢瞧著自己的腳尖看。
“為何?”朗薄淵知道他害怕,眼神卻依舊要盯著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