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
像是水滴,落在她的唇口,冰冰涼涼,夾雜著絲絲苦澀,抿了抿嘴,睜開酸澀的雙眼,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試著活動一下四肢,骨骼好似散架了一般,雖渾身疼痛似乎並無大礙。她暗鬆一口氣,回想剛才墜落的情景,好像半空中被藤蔓絆了一下減了下墜的速度……?
不確定,也懶得去想,但想要出去,有個問題就不得不思考:這是哪裏?
伸出雙臂,她在黑暗中慢慢摸索前行,就像一個盲人,感受不到一絲光明,短短的七八米距離,好似已走了十萬八千裏。
忽而,觸到了濕漉光滑的石壁,猶如即將溺死的人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她心中一喜,身體緊貼著石壁慢慢挪步。
依舊是無盡的黑暗,可是在這黑暗中,還有一種聲音傳來——那是潺潺的流水聲,是溪流碰撞岩石發出的聲響。
溪水漸漸淹沒足裸,沒過她的膝蓋,一條小魚兒在腿上擦過,她先是一驚,繼而微微一笑,掬水入口,但覺清澈甘甜。
她趟著溪水摸黑前行,鳥兒的歡叫聲不時鑽入耳膜,隱隱約約的,似乎還有人在歌唱。
她瞬間看到了希望,情不自禁加快了腳步,誰知腳下突然一滑,跌進喘急的溪水中。她的水性極好,憋氣穩住身形,雙手前劃,兩腿後蹬,順流而下。
苗家妹子的歌聲越來越響亮,仿佛近在咫尺,甚至,還有人在旁邊潑水嬉戲。
可是,為什麼眼前還是一片黑暗?
忽而,有個女孩驚叫起來,聽到她用普通話急急地喊了一句:“快過來,你要漂下去了!”
——什麼漂下去了?難道前方是瀑布?為什麼我什麼都看不見?
香香感到了有些不對勁,揉了揉眼睛,還是一片黑暗,抬頭望天,依舊漆黑無邊。
——難道眼睛瞎了?!
她第一次感到了惶恐,淡定和睿智淹沒在喘急的溪水中。她大聲的呼喊,慌亂地撲騰,伸手亂揮,卻什麼也抓不到。
“咕嚕”!
“咕嚕”!
在喝了兩口水後,身體開始下沉,意識逐漸模糊起來,最後什麼也不知道了……
又是一陣歌聲將她喚醒,女孩聲音甜美,惹得男孩不時鼓掌叫好:
“情深深來哦喂,
雨蒙蒙啊哦喂,
愛不夠來想不完,
妹想情郎哦喂……”
“三妹,你唱得真好聽。”
“一傑哥,你說我唱得和餘仰香香哪個更好聽?”
“你好聽!”
“你聽過餘仰香香唱歌?”
“沒有。”
“那你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女孩氣鼓鼓地扭頭就走,留下男孩撓著頭皮發愣,自己說的都是實話,也是心裏話,她怎麼就生氣了?
“三妹?三妹!聽我說……”
“一傑哥,你是個大騙子!”
這個叫做“一傑”的是矮寨武王,全名叫寥一傑,被他喚作“三妹”的女孩叫做龍三妹,是龍大海的親妹妹。廖一傑常隨苗王龍大海左右的目的,就是為了能夠得到她的芳心,偏偏這個龍三妹對他就是不感冒。寥一傑不死心,趁著這幾天苗王住院,加緊對她的攻勢,爭取早日將她拿下。
龍三妹掀簾進屋,見到香香踉踉蹌蹌著想下床,趕緊上前攙扶,問道:“你是從上遊漂過來的麼?”
香香點點頭:“謝謝你救了我。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
瞅了一眼窗外湛藍的天空,龍三妹愣了一下,伸手晃了晃,果然她毫無反應。一時之間,她不知該說才好。隻是,她覺得好可惜,麵前的這個女孩,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卻是個瞎子。
雖然她沒有回答,可香香早已經意識到了——苗族各寨雖有不同,但有條不成文的規定倒是驚人的一致:不允許在夜晚會情郎唱情歌,否則,女孩將以偷漢子的名義浸豬籠。
心,瞬間涼至冰點。她意識到,眼睛真的瞎了!
“你是從上遊漂過來的麼?”
話落,她才醒悟到這個問題剛才已經問過了,趕緊接著這個話茬說:“上麵有個閻王洞,你知道不?”
香香搖搖頭,回想起昨天大雨時分龍大海馱著她進入那個山洞時,洞口寫著的三個字,正是“閻王洞”。
“幸好你沒去,否則,怕是你連命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