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力解除!
如同在自我保護般,薩博下意識地中斷了和烏鴉的精神聯係,隔絕了咒術對他帶來的傷害。然而他又吐了一口血,髒器的損傷明確地存在著,即使咒術已經停止損傷薩博的身體,一切已經覆水難收!
他感到自己體內的器官正在衰竭。那是一種出血性的急性衰竭,幾分鍾內就能讓人斃命。
"額啊啊啊啊啊啊啊!!"感到自己快要死去,聲嘶力竭地,但又有氣無力地,薩博在喊叫。
這無意義的喊叫又能換來什麼?梅瑟在隔壁睡覺,即使他被吵醒,也不可能在這種時機裏過來拯救薩博吧?而且梅森隻是一名小孩,既不通曉法術也不具備多少急救知識。那家夥又能做些什麼?
"薩博大哥?!"然而梅森確實聽見薩博的喊叫,急急忙忙地衝進房間裏來。
"梅...森......"薩博全身震顫著,朝少年伸出手。
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是在做什麼。
有意義嗎?
反正,這已經是最後了。他毫無疑問地會死在這種地方。莫名其妙地死去,默默無聞地死去,就像倒黴被車子裝死的路邊野狗那樣,一切都毫無意義,沒有價值。
可是......不想死......
薩博的呼吸越來越稀薄。
"梅...森......"在斷氣之前,他還在低聲呼喚著那名少年的名字。
平生第一次,他意識到自己其實是如此之孤獨。
不對,在這之前他就隱約意識到的。在那天,那間當鋪裏,第一次碰見梅森時,薩博其實就隱隱約約意識到了。
他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了。他隻是想在自己死去之前,多認識一個朋友。如果可以的話,在他咽氣的那個瞬間,能有誰陪伴在他身邊------
那說不定,就是他這輩子最後的幸運了。
"薩博大哥!薩博大哥!振作些啊!!"
薩博隱約能聽見梅森的喊叫。可惜他從視野到聽覺都逐漸麻木。嘴角不斷有鮮血湧出,似乎製止不住。大概,即使此刻把這個世界上最優秀的治療師請過來,也無力回天罷。
好困。終結總是來得如此突然。但一切已不再重要。
薩博合上眼睛。他唯一能感覺到的,是自梅森手心傳來的些許溫熱。隻要這溫熱尚未消失,他就覺得莫名地安心。
他的意思逐漸模糊,一個歌聲則柔柔響起,如夢似幻。
那是,靜夜之中的搖籃曲。
[你在,我的眼前靜臥。]
[你笑,便是世界全部。]
[窗外,和風輕拂。]
[吾愛,常駐於此。]
[此愛恒在,僅為你留存。]
[而今,你就是我的一切。]
[就在,我永恒的夢中。]
[睡吧,我摯愛的孩子。]
[讓這搖籃曲為你合目,晚安。]
[願我常在,你心深處。]
[雖覺不舍,隻願你幸福。]
[願這搖籃曲讓你安睡。]
[晚安,晚安,晚安。]
那無比柔美的女高音,其中卻帶著彷徨,無奈,以及悲傷。盡管如此,這首歌依然溫暖人心,薩博仿佛覺得自己從身到心都被治愈。身上的傷痛逐漸被撫平。薩博也安心地睡去。仿佛感覺到有誰在輕擁,那是如同母親般的溫柔。
他漂浮於蔚藍色的海洋上,仰望青空。
那是無線延續的,天,海,以及生命。
一切都是無限,既是一體又是無限,無限的一體。
仿佛頓悟了什麼,薩博的眼角湧出淚水,一種感動的淚。
然後,他看見自己身前不遠處,靜靜地跪坐著一名金發少女。她和他一樣漂浮在無限延伸的海平麵上,她背對著他。
"你是------?"
"不要靠近,拜托了。"少女勸止道。
薩博聽從對方的話,停止了行動。
"所以,這裏是......?"他轉而問道。
"我的夢境。"少女答道:"是我對你使用[聖歌]之後導致的[現象]。我們之間產生了某種精神聯係,所以你會以這種形式闖進我的夢境裏。"
"我本來並不想使用[聖歌]。一旦使用,我們之間就會結下永遠解不開的羈絆。"少女歎道:"你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人,本來不應該碰觸我們這個世界的物事。但是沒有辦法。不使用這個,就無法拯救薩博大哥。"
"......剛才的歌嗎?是它救了我?"灰兔人青年隱約意識到了什麼。
"[聖歌]把我的一部分生命(卡瑪)分給了你,讓你維持[不死]。"少女答道:"但你不需要知道這些。你的身體無法承受這份滿溢的生命力。等你醒來的時候,你會忘記這一切。所以現在啊......好好休息吧,薩博大哥。什麼都不用考慮,躺下來好好休息吧。"
薩博不知道該不該去相信對方。然而那名少女的話語中有某種莫名的說服力,灰兔人決定還是乖乖躺在水麵上,舒服地仰望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