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成猛地深吸一口氣,坐直了身體,額頭上是一片細密的汗漬,喘息了好長時間,才反應過來自己不過是做了一個夢而已,一個太過漫長太過恐怖的夢境。
那段記憶已經被塵封了十年的時間。現在回憶起心中的痛苦仍舊沒有半分的減弱,反而是,時間越長,那份疼痛發燒的就越大越尖銳。
不住的在胸腔裏翻滾著,快要將他淹沒。
顧成澤伸手輕輕的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漬,伸手將領帶往下扯了扯,整個人椅背上一躺,低低的歎了口氣,習慣性的從口袋裏摸出了煙叼在嘴巴裏,點燃了。
煙草嗆人的味道一路衝到了肺裏,顧成澤忍不住的躬起了身體,手指插入了頭發裏,使勁的揪了揪,想要緩解那陣眩暈。或許是車子裏頭太過沉悶了,顧成澤將窗口打開了將腦袋探出了窗外,不住的深呼吸著,卻還是覺得胸中一陣陣的壓抑,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顧成澤打開車窗走了下去,車子還停在半山腰,原本就是想要休息一會兒,卻沒想到已經過了那麼長時間。
喬楠之前的模樣一直在他腦中晃悠著,那張蒼白的臉,還有那茫然的眼神,呆呆的看著欣喜若狂的他,呆呆的問了句:“你是誰?”
當時他臉上的欣喜瞬間就凍結了,躬著身站在病床前頭,看著她的模樣發了呆,所有的話全部堵在了喉嚨裏頭,哽的嗓子眼一陣陣的難受,卻還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真和他每天每天所祈願的一樣,如果能讓喬楠不那麼悲傷的話,他什麼都可以,就算喬楠會忘記他也沒有關係他什麼都可以。
可是真的到了這一天,卻又覺得心髒就好像要炸開了一樣,疼的他渾身都顫抖著。顧成澤忍不住的伸手輕輕的按了按眉心,想要將腦袋裏頭那尖銳的疼痛壓下去
醫生說是選擇性失憶,喬楠的生命當中這一段時間都好像被橡皮擦給擦的幹幹淨淨了,所有關於他的記憶全部都消失了,他對於喬楠來說不過是個陌生人了。
賀一航問過他想要怎麼辦。
怎麼辦呢?能怎麼辦呢?如果就此放手的話,喬楠就能夠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不用擔心再因為他受到傷害,可是……
可是他不甘心啊,想要將喬楠留在自己身邊,不管用什麼辦法,不管那方法多麼卑劣都想要將喬楠留在身邊。
顧成澤忍不住的輕哼了聲,靠在椅背上,伸手揉了揉疼痛的太陽穴。
所以他用那種方法將喬楠留在了身邊,一留就是十年的時間。十年裏看著她小心翼翼的態度,顧成澤就覺得心疼。
十年裏,顧成澤都在煎熬著,想要讓喬楠恢複記憶,能夠想起來他,卻又隻要一想起來喬楠可能會想起來喬楠會想起來曾經的事情,就覺得害怕。
站在兩端,不管走到哪個方向,顧成澤能夠得到的就隻剩下一片疼痛。
十年,他用了十年的時間讓自己融到喬楠的記憶裏,到最終,卻還是要離開她。
這十年的時間喬楠開始變得麵目全非,留在他身邊的那個人不在像之前那麼活潑調皮,反而多了些小心翼翼。
他好累,所有的疼痛都開始變得綿長,從心口逐漸的往外蔓延著。
心裏頭突然間生出了一個念頭,想見她,現在就想要見見她。
顧成澤發動了車子,又從山上開了下去,他知道喬楠在哪兒,這個時間,也隻能夠呆在藍黛了,固執的女人不願意附在他身上的寄生蟲,非要用自己的努力來證明她能夠靠著自己的努力活下去。
想著想著,顧成澤唇角突然慢慢的勾了起來,想到了什麼忽的唇角突然間又落下了,眨了眨眼睛遮蓋住了滿眼的失落,眸色暗沉的很。
車子穩穩的停在了藍黛的門前,藍黛和他在是大不相同,這個時候該正是生意好的時候,可藍黛門前,卻一輛車也沒有,慘淡的很。
喬楠這個時候應該就在裏麵,不過他卻停在了門口不敢往裏進。進去之後能做什麼呢?明明已經做出了決定,要是還去打擾她的生活,讓她斷不了的話,該怎麼辦?
腦袋裏被一堆堆的問題給填滿了,要是他離開了喬楠之後,她該怎麼辦呢?還是會死守在這種地方嗎?死守著藍黛。
她是個很長情的人,守了藍黛這麼多年的時間,舍不得離開藍黛了,可是如果他抽身退開的話,藍黛這種地方不知道還能夠撐多長時間。
顧成澤微微皺起了眉頭,透過車窗望著藍黛冷清的大門,發了呆。視線越過大門一路往裏,穿過了層層牆壁,似乎能夠看得到喬楠一個人坐在藍黛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