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我們置身於一家西餐館內。
位子臨窗,抬眼便能望見被落日映得紅彤彤的江麵。
某人的臉色依舊涼涼的,不似生氣,但也絕對沒有悅色。
我像隻泄了氣的皮球,趴在桌子上,扭頭眺望江景。
心裏卻在盤算,沒準兒這頓牛排要消化不良。
“是你從實招來,還是待會吃完飯我直接殺過去探個究竟?”他終於開口。
我收回目光,卻還是不敢看他,用額頭抵著桌麵,弱弱地問,“招什麼……”
明顯感覺他也趴在了桌子上,聲音近了許多。
“樓上那個是狄風吧?你消失的這兩年,一直跟他在一起?你們現在到什麼程度了?尚在曖.昧階段?”頓了頓,咬緊牙根兒,“還是已經突破底線了?”
我立刻抬頭,卻撞見近在咫尺的一雙深眸,正一眨不眨地逼視著我。
“不是你想的那樣!狄風是我哥,狄芸是我姐,他們都管老祝叫義父。”不招是不行了,否則會被他一指頭摁死。
“真——的?”扯著長音兒質疑。
我跟個電動磕頭蟲兒似的,點點點點頭,“真的。撒謊我是小狗!”
他又往前湊近,氣息在我鼻尖縈繞,“這兩年,你一直跟他們在一起,是不是?”
“嗯,是。”我馬上又解釋,“那會兒我才小產沒多久,有狄芸的貼身照料,便於好好恢複。狄芸又不放心狄風自己留在國內,就一起去了意大利。”
這個解釋遠比“知恩圖報”那個真相來得更有說服力。
一根修長的指頭伸過來,勾起我的下頜,深眸審視著我的臉,再次發問,“現在回答我,當初為什麼要用那麼拙劣的伎倆來跟我分手?”
“什麼伎倆……?”我覺得,“死豬不怕開水燙”這招甚好。
奈何,某人不容易糊弄。
弓唇貼到我的右耳邊,呢聲再問,“我被羈押那些天,蔣宇崇是不是威脅過你?”
呃……
丫的腦回路指定跟電路圖一樣四通八達。
我一怔的當口,他頓時抓到了馬腳。
“果然是他!”說著,整隻手掌覆在我的臉頰上,大拇指摩挲唇肉,“為什麼當時不告訴我?嗯?”
真是什麼都瞞不過這個男人。
“我……跟他做了一筆交易,”舌尖潤唇,垂眸躲避探究的目光,“隻要他肯救你,我就離開你。”
——若是把蔣宇崇先行陷害、再行脅迫的真相說出來,某人一定咽不下這口惡氣。
想從不擇手段的魔鬼那裏討公道,無異於自討苦吃。
時過境遷,該忍的都忍了,何必再計較那麼多。
遂,我顛倒了黑白,把魔鬼變成大天使。
有夠諷刺,卻也是無奈之舉。
然,蔣少恭並沒有完全相信。
“蔣宇崇不可能隻要求你離開我,應該還要求你跟他培養感情,所以你才被老祝帶到意大利去,對不對?”
還好,他隻質疑後半句,沒有懷疑前半句。
“我們現在不是又重逢了嗎?所以,就讓那件事徹底過去吧,好不好?”我柔聲央求。
男人跟我抵額相對,喃喃回道,“如果你能讓我滿意,什麼都聽你的。”
言辭和口吻都曖.昧極了。
我往後仰著腦袋,用眼縫瞄他,“蔣少恭,你是不是忘了出門前老祝說過什麼?想被他打斷那裏是不是?”
他一怔,轉而輕笑,“小豹子,我知道春天來了,可你也不要表現得這麼肆無忌憚吧!大剌剌地拒絕,意味著明晃晃地提醒,懂嗎?”
“什麼亂七八糟的!”我的腦回路跟不上他那四通八達的電路圖。
“你這頭,小母豹子……”邪肆一笑,眨眨眼睛。
春天?
母豹子?
丫的!
居然說我在發.春!
“蔣少恭,你能有點正事兒不?能不……唔……”抬手就去戳他額頭,誰知卻被摟住後頸,結結實實吻住了嘴巴。
懵了幾秒鍾,我忽然想起他剛剛說過,隻要能讓他滿意,什麼都聽我的。
遂,雙手環住他的脖子,使出渾身解數,反攻。
講真,我的吻技不是一般的菜。
所謂的反客為主,不過就是啃咬結合,暴力相向。
沒幾下子,居然把他給啃笑了。
弓唇顫抖著咧開,我撲了個空,貝齒磕上了他的門牙,“咯咯”作響。
好端端的一個吻,愣是親出了同歸於盡的感覺。
相當慘烈。
某人在忍笑,臉頰都有點憋紅了。
我尬著神色放開他的脖子,撅嘴,懊喪至極。
驀地,餘光瞥見旁邊站著一個人,嚇得我直撫心口窩。
原來是送餐侍應。
“先生,小姐,二位的牛排已經好了。”
麵不改色、言辭利落,貌似見過大場麵。
蔣少恭抹淨臉上的笑意,蜷起右手,用指關節叩叩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