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靳雙眸含笑走了進來。
蔣宇崇歪頭望過去,滿目審度。
隨後,看向祝瑾年,“祝先生,這位是——”
老祝把目光從漸行漸近的言靳身上收回來,泊然微笑,“還是讓他自己跟你說吧。”
有種站陣營的感覺。
蔣宇崇強扯笑意,“唔,要這麼神秘嗎?”
老祝舒了口氣,不再出聲,隻微微頷首。
嗬嗬,要!
言靳踩著吊兒郎當的步伐走過來,大剌剌地仰在了單座沙發上。
“我親愛的二哥,你還好嗎?”
問話的同時,唇角掛著邪肆的笑。
蔣宇崇蹙起濃眉,冷笑搖頭,“我說聲音怎麼那麼像,原來你根本就沒死!”
情緒掩飾得好,臉上絲毫沒有意外之色。
言靳笑得更加燦爛,“拜你所賜,我經曆九死一生才複明的眼睛居然又瞎了,真是好冤啊!滿腹冤屈無處訴,我怎麼可能甘心去死!”
蔣老二歎了下鼻息,“害你失明那件事,是我的手下沒有輕重,這個責任我願意擔。可是,不管你出於什麼原因,都不應該詐死!你把沁沁給害了,知道嗎?”
這話在更大程度上是說給祝瑾年聽的,帶點挑撥意味。
“所以我會用今生餘下的時間來好好愛她!”言靳的笑容倏然消逝,因為心疼。
蔣老二並不認同這句話,“好好愛她?來,告訴我,她被綁走的時候,你在好好愛她嗎?如果你真的做到了好好愛她,她能被人綁走嗎?”
一句話翻過來調過去地說,令言靳無言以對。
——他確實不該壓不住火、把駱駱給氣走,這才給了關雪饒可乘之機。
“綁走沁沁的女人是衝你來的吧?”蔣老二忽然問道。
言靳並不否認,“那個女人是關雪饒。”
蔣老二聽了,一巴掌拍在了沙發扶手上,咬著後槽牙發狠,“我說那個聲音怎麼似曾相識呢!真不該放她走!”
隨即,又把槍口對準了言靳,“連自己的前妻都搞不定,你配做男人麼?”
倒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思了。
言靳苦笑,“那女人並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她接近我,應該隻是想釣凱子。嫌駱駱礙事兒,所以才會對駱駱下手。”
“提醒你,自我感覺不要太好!男人隻要有點錢,就會被厚顏無恥的女人給盯上。瞧瞧你這個處事能力,也就隻配做個凱子!”當哥的不留情麵地懟道。
“我怎麼就隻配做個凱子了?有哪個女人從我身上得到過好處嗎?以被女人坑走的錢財數量判斷,你才是凱子好吧?”再不高興也沒有爆粗,這一點很難得。
蔣宇崇語塞默然。
他對女人向來大方,所以隻要是跟他上過床的,就算僅僅是肉tǐ之歡、並無傾慕之情,他也會滿足對方的金錢需求。
隻不過,那些女人礙於他的威儀而不敢多要罷了!
這一點,他比誰都清楚。
言靳頓了頓,掏出一張卡,摔在沙發扶手上,“這裏有一百萬,密碼是卡號後六位。還了你的人情,以後別再找駱駱。”
蔣宇崇拈起銀行卡,笑笑,“行,錢我收下了。這個禍是你間接闖出來的,理應由你埋單!至於我找不找沁沁,好像跟你沒什麼關係。”
言靳冷笑一聲,“怎麼跟我沒關係?駱駱現在是我女朋友。還有,我已經不是蔣少恭了,我是言靳。你我之間不再是兄弟,我也就不會再對你心慈手軟。”
恨意在蠢蠢欲動,若不是身處祝家,極有可能動手打人。
“那很好啊,我也可以放手去做了!”蔣宇崇隨手把卡放進裏懷口袋,淡然撇唇,“當初若不是顧念著親情,這會兒你都已經過世一周年了!”
言語過招,年長幾歲的人反而更狠一些。
老祝一直在默默地自斟自飲,好像對兄弟倆懟來懟去的無聊招式沒什麼興趣。
實則他在拿他們兩個人做比較。
忽略人品不計,他覺得他們對沁兒倒是都很用心。
若是綜合各方麵條件細細比較,還真是各有優劣。
蔣老二的缺點是身體有些小小的缺陷,而且為人處事不擇手段;優點則是他為了沁兒可以無所不用其極,沒有什麼道德約束,在情感上反而更純粹,亦能真正保護好沁兒。
蔣老三的缺點則是過於心善,狠話說了一籮筐,到頭來卻因為各種做人底線而束縛了手腳;優點就是他的三觀跟沁兒比較接近,他可能無法百分之百地保護沁兒,但是他絕對能夠跟沁兒同生共死。
兩個不同性格的人,用不同的方式去愛他祝瑾年的女兒,一時間分不出勝負。
末了,老祝還是覺得這件事得交給沁兒去決定。
沁兒的心想要跟誰在一起,他這個當爹的就接納誰來做他的女婿。
不過,在女兒把感情明朗化之前,他還是要廣撒網、多斂魚。
遂,無論兄弟倆誰說了什麼,他隻管悶頭喝茶,不傾向於其中任何一方。
直到他們越說越不像話,都開始玩兒命了,老祝這才姍然開口。
“我不管你們之間過去有什麼恩怨,但是有一點,從現在開始,誰都不可以再強求沁兒!”
這是他祝瑾年的底線。
蔣宇崇率先表態,“以前蔣某有做得不對的地方,請祝先生見諒。至於沁沁,今後無論她做出什麼樣的決定,我都會無條件支持。我隻有一個請求,那就是希望祝先生不要再把她帶走。”
姿態放得很低,有點出人意料。
言靳則是什麼都沒說,雙手擱在腿上,摩了摩,停下不動了。
五個男人沉默下來。
當然,沙發後麵站著的那兩個木頭樁子壓根兒就沒有出過聲。
除了動動眼珠子,剩下的便是隻有他們自己才知道的心理活動。
盡管時間已經不早,蔣家兄弟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他們都在等那個可人兒。
氣氛一度尷尬到令祝瑾年懷疑自己的女兒到底有什麼過人之處,以至於這堂兄弟二人如此不顧顏麵。
終於,駱心穿著一套杏黃色棉底天鵝絨睡衣走進了客廳。
剛剛洗過澡,長發才吹幹,淡淡的香味四散開來。
飄進了每個男人的心裏。
她走到父親身邊,挨著他坐下,淳淨的目光掃過每一張臉,最後停在自己的膝蓋上。
“時間不早了,你們都回去吧!”並無贅言。
“可是祝叔兒同意我今晚留下來過夜的……”言靳準備賴著不走。
祝瑾年卻痛快地把話茬接了過來,“言靳,我改主意了,你回去吧!”
“祝叔兒……”言靳無奈地喚道。
大家長卻站了起來,顯然是要發表結束語。
“言靳,今天的事情因你而起,就算不是你的本意,你也應該負點責任。所以,半個月內不要來小院了,讓沁兒好好修養身心。還有蔣先生,也請你暫時不要來打擾沁兒。”
語氣很硬,講完就走。
快出客廳的時候,腳步慢下來,頭也不回地說道,“沁兒,早點休息,明天還得陪爸爸去參加舞會呢!”
這就是說話的藝術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