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二爺靠在沙發上,凝眸望著虎視眈眈的弟弟,“你以為愛她就必須要得到她嗎?”
“不然呢?”蔣三爺顴骨上的肌肉在微微抖動,“好歹我娶了她,還跟她生了恩恩。而你,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再碰她一下,更別提娶她、讓她給你生孩子!”
他在反反複複戳堂兄的傷口。
有點……殘忍。
蔣二爺卻扯唇淺笑,“一個是得到之後卻又永遠地失去、半輩子活在追憶之中,一個是從未得到但依然心向往之、餘生充滿了憧憬,兩者你更喜歡哪一個?”
蔣三爺咬著牙根回應,“當然更喜歡前者。至少我得到過,並且滿腦子都是美好的回憶。而你,隻能用幻想來填補缺憾!”
當哥的繼續發問,“或者換個問法,——你選擇找個模樣相近的替代品來緬懷逝去的愛人,固守美好回憶;而我喜歡把心愛之人的靈魂藏在心裏,用我的真心去一遍遍咂摸。這兩種愛的方式,哪個更高級?”
做弟弟的微微眯起深眸,“把卑鄙的意.淫行為描述得如此清新脫俗,你是真敢騙自己啊!”
“懷裏抱著個A貨,心裏卻想著正品,這才是最低俗的意.淫吧!”蔣二爺不甘示弱。
他不是什麼事都會回嘴。
但,隻要牽扯到駱心,通常情況下他不會過分隱忍。
蔣三爺潤了潤嘴唇,頻頻頷首,“好,你高貴,你最高貴,你特麼高貴得把性.欲都給閹割了……”
氣氛向白熱化轉變之際,房門被敲響。
左豪走了進來。
“崇爺,袖扣拿到了。”說著,雙手把一方小盒子呈到蔣二爺麵前。
蔣二爺接過來,打開瞧了瞧又蓋好,然後放進西裝口袋,起身。
“少恭,快去陪你的小女人吧!我有事,先走了。”說完,抬腳就走。
他猜測弟弟不會出言回應,也就不想給其說話的時間。
誰料,蔣三爺的聲音追了上來。
“又去跟‘她’獻寶吧?”語氣有點酸,更多的是苦澀。
蔣二爺沒有停步,頭也不回地說道,“三年了,你隻在葬禮那天去過她的墳前,難道你的良心都感受不到羞愧麼?”
在他出門前,聽見弟弟悵悵地喃語,“良心?我哪有那玩意兒!我的良心早就喂了狗……”
蔣二爺麵無表情地走出了拍賣行。
隨後,吩咐左豪驅車前往“寧息苑”。
三年前,駱心被葬在了這裏。
她的墓地旁邊,是駱傾傾女士的衣冠塚。
駱傾傾女士的墓碑上雕刻著飛天仙女圖,駱心的墓碑上則雕刻著一黑一白兩隻天鵝。
蔣宇崇這輩子都忘不了當年駱心在品酒台上輕盈旋舞的樣子。
就是那一刻,她的小身子生生地釘在了他的心坎兒上。
抱著一大捧紫色玫瑰,蔣二爺漫步來至駱心的墓前。
將鮮花放好,他屈膝坐在墓碑旁邊,腦袋倚著碑側,眯眸待著。
春風乍起,玫瑰的香味沁入鼻腔,心緒也跟著安穩下來。
還記得第一眼看見這種叫作“紫精靈”的玫瑰花兒,他就被深深地迷住了。
後來才知道,它的花語居然是“安靜等待,守護愛情”。
這八個字,不正是他對駱心做過的、正在做的、以及今後要一直做下去的事情麼?
遂,每次來看她,他都會帶上一大束“紫精靈”。
他不隻是想她的時候才來看她,但凡生活中遇到什麼值得分享的事情,他都會抽時間來坐會兒。
比如今天,正如堂弟所說,他得了那對袖扣,就必須得跟她獻獻寶。
他從口袋裏掏出極其精致的天鵝絨盒子,打開,放在了碑座上。
不用多說什麼,相信她自會瞧見。
兩顆黑色的鑽石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就好像蔣二爺的真心。
看上去是不被世俗容忍的畸戀,實則,比白水都清澈。
靜靜地坐了好久,蔣二爺收好袖扣,揉揉發麻的雙腿,站了起來。
“沁沁,我得走了,改天再來看你!”
說罷,扶著墓碑,脖子向前探著,吻上了照片裏的額頭。
他每次都是親吻這個地方,從不肯褻瀆她的唇。
雖然,他的內心是極度渴望吻唇的。
又滿懷留戀地遲滯片刻,蔣二爺舉步離開。
路過駱傾傾女士的衣冠塚,他忽然停了下來。
扭頭看去,碑座上有一束桃紅色康乃馨。
如果他沒記錯,花語應該是“我熱愛著您”,並且康乃馨是象征著母愛的。
祝家人都不在寒城,會是誰送來的鮮花呢?
蔣二爺下意識扭頭四顧,周圍並無人跡。
送花的人應該早就走了。
他踱過去,矮下身子,隨手翻了翻花束,看看有沒有留下什麼線索。
結果無功而返。
起身之後,蔣二爺又掃視一周,確定並無可疑之處,便快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