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特的悲慘生活, 一直持續了大半個月。
在此期間,他無數次深刻領教到,花豹這一種族的睚眥必報和不可理喻。
身體受到的傷害是其次——事實上, 除了一開始被一巴掌掀出去兩米遠的那下,上門找麻煩的兩位再也沒真正跟他動過手——但是不等他為保住了自己的小命鬆上一口氣, 緊接著就遭到了慘無豹道的心理摧殘。
母花豹或是和那隻半大雄獅一起,或是獨自出動, 對他展開了全天候無死角的‘貼身服務’。
幾乎每次, 凱特環顧四周檢查情況時, 都能在不遠處找到熟悉的身影。
獅子也就罷了,這群身為草原大貓地位頂端的霸主從來不知道低調二字怎麼寫,除了捕獵之外的時間不會過於刻意地隱藏自身;問題在於, 更常出現的是那隻母花豹。
花豹向來以神出鬼沒著稱, 凱特相信,隻要母花豹不想讓他發現,他永遠都不會知道她在不在附近。
可對方偏不。
母花豹有時趴在樹上,有時蹲在草叢裏, 身上的皮毛與環境完美融為一體,但總有一隻爪子或是半條尾巴暴露出來,清清楚楚告訴他, 她就在那。察覺到他的目光後,她還會抬起一隻前爪, 慢條斯理地舔一舔,一雙眸子冷冰冰地凝視著他,仿佛自己舔的不是爪子,而是他的骨頭。
不論是獅子還是花豹,天賦造成的戰鬥力差距注定他們都能夠殺死獵豹, 是獵豹必須躲避的天敵。凱特避無可避,不得不一天到晚待在天敵的監視和無聲的威脅下,戰戰兢兢,坐立不安,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踏實,心理陰影呈指數倍增。
在這種精神重壓下,他幾度瀕臨崩潰。
要不是條件不允許,他真的很想揪住那隻母花豹,質問他們倆究竟有什麼仇什麼怨,值得她天天這麼折騰?!
不解和憤慨熊熊燃了幾天,慢慢也就燒幹了。
凱特……他看開了。
他甚至開始自暴自棄,想著不如去求母花豹把他殺了吃掉算了。
然而,在他把這個想法付諸實現之前,每天準點報道的冤家就跟出現時一樣,毫無征兆地消失了。
幾千米外,喬安娜突然打了個噴嚏。
她皺了皺鼻子,用前爪把飄到鼻子前的長毛撥開,繼續拖拽著獵物向前行進。
輕鬆叼著較小的幼獸的辛巴殷勤地湊過來,問:“要幫忙嗎,媽咪?”
“想都別想!”喬安娜一下就識破了他的小心思,“小的是你的,大的等艾瑪吃完才有你的份。”
辛巴訕訕地甩了甩尾巴,乖乖退回一旁。
喬安娜抬眼看看天色,驚覺時間已經不早了。
早些時候,他們出門尋找獵物,在一片刺槐林裏發現了一隻正在給幼崽哺乳的雌性長頸羚。
長頸羚是一種長著像長頸鹿一樣長長的脖子的羚羊,皮毛呈棕紅色,身體兩側和腹部顏色較淺。發現有天敵接近時,它們不會立刻逃跑,而是選擇一動不動,將自己隱藏在樹叢之中。
暖色係的皮毛是天然的偽裝,失去動態參考後,喬安娜一秒變瞎,隻能低下頭仔細嗅聞,尋找、辨別氣味。樹林是旱季時留下的食草動物的覓食點,幹擾有點多,她半天都沒有頭緒。
她如一隻無頭蒼蠅般在小樹林裏兜著圈子,誤打誤撞地離躲起來的母羚越來越近。
威脅當前,逃脫的條件反射促使長頸羚放棄了躲藏,從樹叢後一躍而出,奪路而逃。
可惜,它的決策實屬失誤。
長頸羚不動還好,一動,貓科動物的本能就幫助喬安娜瞬間鎖定了它。
花豹修長靈活的身軀繃出兼具速度與力量的弧度,猛衝上去,把它撲倒在地上。
辛巴也不耽誤,急趕幾步,一爪拍暈了同樣想跑的小羚羊,幹脆利落地擰斷脖子。
雖然結果是好的,但畢竟前期搜尋花了不少功夫,耽誤了時間。喬安娜有些著急,既擔心艾瑪餓肚子,又怕離開太久讓凱特趁機跑了,趕忙催促著辛巴,加快了腳步。
出乎她意料,對於她費盡心思帶回的稀奇獵物,艾瑪並不太賞臉。
妊娠使身體消耗劇增,艾瑪這些日子每頓飯量都不小,可不知道是長頸羚不合胃口還是怎麼,她這回隻吃了幾口,動作就明顯緩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