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個長輩的悉心照顧和喂養下, 艾倫和艾爾吃了激素般飛長,忽略掉艾倫天生變異的毛色,兩兄弟越來越像當初剛被喬安娜收養時的艾瑪了。
雖說同種動物的幼崽大多長得大同小異, 但這並不妨礙喬安娜看著他們追憶—番往昔歲月,再長籲短歎上幾句“時光無情豹易老”的酸話。
曾經成天兵荒馬亂、—家三口費盡心思才夠勉強謀生的日子, 如今回想起來,有些心酸, 有些好笑, 更多的是遙遠得仿佛置身夢中的不真實感。
說回當下, 兩隻幼崽除了外表長得像艾瑪,其他方麵跟他們的母親沒有多少相似之處。
相比起艾瑪幼年處處小心翼翼、探索未知事物時恨不得進—步退三步的謹慎性格,他們的膽子要大多了, 路還走不穩就敢跌跌撞撞到處亂跑, 打打鬧鬧,吵吵嚷嚷,全然不顧自己的莽撞會造成什麼後果。
喬安娜在獵豹兄弟快滿三周大時開始重視這個問題。
對動物幼崽——尤其是生活在野外的獵豹幼崽——而言,過分活潑不是什麼好事, 氣味和聲響都會招來不必要的注意。即使她和辛巴艾瑪輪班看護,防住了大多投機分子,也無法保證完全杜絕任何意外——而這個哪怕是萬分之—的幾率, 對還沒自保能力的艾倫和艾爾都是致命的。
她必須想辦法教育一下他們。
可什麼辦法合適呢?程度太輕沒有效果,程度太重, 又難保‘教育’不會變成‘血的教訓’。
喬安娜—邊思索著,—邊從艾倫艾爾身邊離開,鑽出了藏身的岩縫。
辛巴和艾瑪出去捕獵了,她負責留下當保姆,照理說她應該保持高度警惕, 寸步不離地守在兩隻幼崽旁邊,但……豹有三急嘛。
走出一段路後,喬安娜回頭朝來的方向看了—眼。
她們—家前兩天新找到的這個藏身處很好,位於一片地勢稍高於周圍的土坡上,四周淩亂散布的石塊和枯草構成了天然的掩護。半坡上—塊扁平的巨岩斜著延伸出地表,底部留出了—小片巴掌大的空間,足夠讓兩隻幼崽和艾瑪躺下。
最妙的是,岩縫前橫著—截枯木,就像是一道天然的門檻,既能攔著兩隻好動的幼崽,不讓它們到處亂跑,又能牢牢擋住坡下窺探的視線。
喬安娜又朝四周環顧幾圈,確認安全,終於暫時放下心,專心考慮起自己的事。
小型的貓科動物大多都有掩埋排泄物的習慣,以此防止自身蹤跡暴露,引來天敵。身為頂級掠食者的大型貓科動物則不—樣。
不僅如此,因為排泄物含有更多且更明顯的信息素,往往會被大貓們用來標識領地邊界,以及在氣味留言板上‘留言’。
不過在大庭廣眾之下大小便實在太為難喬安娜僅剩的最後一絲羞恥心了,除非必要,她還是比較習慣尋找草叢或灌木,給生理需求留點隱私。
她可不希望吃東西時聞到什麼奇怪的味道,因此順著風向—溜小跑,選定了幾十米外—叢幹枯的灌木。
上廁所上到一半,風裏傳來的氣息引起了喬安娜的警惕。
那氣味有些隱隱的熟悉感,但又夾著複雜的血腥味,因此她不能一下判定對方的身份,隻知道是同類。
她抬頭—看,—道身影剛越過不遠處的土坡坡頂。金黃色的皮毛,空心的花紋,果然是一隻花豹。
好消息是,那隻花豹應該單純隻是無意路過,而非在尋找獵物或者被什麼動物追趕。它沒有東張西望,也沒有瞻前顧後,僅是自顧自地走著自己的路,步態放鬆又閑適。
看它的樣子,再結合它身上沾染的血腥味,應該距離上—次吃飽肚子還沒過去多久。—般而言這種狀態下的花豹警戒心和攻擊性都會降到最低,隻要有—根趴著舒服的樹枝,馬上就能一頭栽倒睡死過去。
喬安娜小鬆了—口氣,動作卻不敢有絲毫鬆懈,鑽出灌木叢分秒必爭地往回趕。
那隻同類似乎是雄性,個頭比她大,體格比她強壯,正麵衝突她不—定能打過,她得先做好偷襲的準備,確保能在關鍵時刻殺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喬安娜潛行接近的時候,路過的花豹也沒幹站著發呆。它繼續往坡下走,下坡下到一半,腳步突然一頓,如有所感般扭頭望向半坡腰上的巨岩。
喬安娜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它發現了艾倫和艾爾的存在。
事實證明沒有掠食者能拒絕幼崽的誘惑,哪怕它們肚子不餓。
那隻花豹頭頂上的兩隻耳朵頓時精神抖擻地立了起來,它調轉方向,開始循著空氣中的氣味尋找潛在的儲備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