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喬安娜有限的幾年豹生裏, 尾巴被抓的體驗可以說約等於零。
尾巴(差點)被咬的經驗她倒是有不少——每次她被鬣狗或者獅子追著攆的時候,首當其衝的總是她全身上下最靠後的部分,即尾巴——這直接導致她養出了驚弓之鳥般的敏感神經。
因此突然受到來自身後的‘偷襲’, 喬安娜被驚得一跳,渾身的毛都豎起來了。
她咬緊牙關, 努力克製著反擊的本能,把頭一寸寸扭回去, 順著尾巴上的手, 看到了意料之中的罪魁禍首。
納爾森本來還貓著身子低聲跟她打商量講道理, 話裏話外都是獵豹那麼可愛你為什麼要吃獵豹,接收到她凶狠的瞪視,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不妥了, 慌忙鬆開手直起腰, 擺出一個無害又無辜的投降姿勢。
脫離了桎梏的尾巴順應著地心引力墜回主人身後,因為炸毛而顯得比平時粗了一圈,接近末端的位置有一叢毛被外力壓得倒伏下去,五根手指根根分明——赫然是一個手掌印。
喬安娜看著它, 納爾森也看著它,氣氛一度非常尷尬。
過了將近有一個世紀那麼久的幾秒鍾,納爾森輕咳一聲, 伸出手,飛快地捋了捋那些東倒西歪的尾巴毛, 再賠上一個討好的笑。
喬安娜本來挺惱火,被這麼一打岔,想氣也氣不起來了。
話又說回來,她還能怎麼辦呢?人類毫無防護的脆弱小身板甚至受不住她玩鬧性質的一巴掌,為了納爾森的生命安全考慮, 這個悶虧她不吃也得吃。
她無奈地歎了口氣,用眼神留下“下不為例”的警告,給這段意外的小插曲畫上了句號。
他們倆糾纏間鬧騰出的動靜太大,以至於引起了當事豹們的注意,等喬安娜再度把目光投向空地,三隻獵豹已經結束了安逸閑適的午休,相互招呼著,一溜煙兒跑遠了。
喬安娜沒法出聲挽留,隻能眼睜睜看著女兒帶著外孫們離開,既焦躁又懊惱,心情糟糕到了極點。
反觀一旁的納爾森,他顯然是在為獵豹母子‘逃過一劫’感到慶幸,如釋重負地長籲了一口氣,五官舒展開來,就差直接笑出聲了。
喬安娜白他一眼,借著轉身的動作,狠狠在他腳背上跺了一爪子。
接下來的兩天,喬安娜堅持初衷,一路追隨艾瑪的腳步,等待著適合私下會麵的時機,好提醒艾瑪小心盜獵者和盜獵者的陷阱。
而納爾森選擇性遺忘了不隨意人為幹涉自然法則的原則,打定主意要當喬安娜計劃路上的絆腳石。他一邊尋找各種角度給珍貴的王獵豹艾倫拍特寫,一邊想方設法製止喬安娜靠近獵豹們哪怕一步。
要知道他手頭除了生活必需品和攝影機之外啥都沒有,沒法把喬安娜關進籠子裏,也沒法給喬安娜打上一劑麻醉針。要限製喬安娜的行動,他隻能選擇最原始的辦法——拽尾巴!
其實單純拚力氣比拔河的話,喬安娜還真不怕納爾森,問題在於‘拔河繩’是她的尾巴,連著骨頭長著神經的重要身體部位。
簡而言之:會疼。
“過分了啊!你這還沒完沒了了?是不是吃準我不會咬你?!”不知道第幾次被扯著尾巴強行逼停後,喬安娜簡直忍無可忍,扭頭就是一通劈頭蓋臉的咆哮。
納爾森一如既往鬆手順毛加道歉,全套流程一氣嗬成,認錯的態度十分誠懇。當然,再犯的決心也樣堅決。
喬安娜氣得牙癢,但就跟之前一樣,她拿納爾森沒辦法。
打又不能打,罵又沒有用,說又聽不懂……入夜紮營時,喬安娜趴在車邊的一截枯木上,尾巴一甩一甩地抽打著地麵,忿忿地詛咒著見鬼的物種差距和語言隔閡。麻煩死了,早知道會有這麼多事,她就不該帶納爾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