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勢是一門玄之又玄的學問, 喬安娜的運勢尤甚。
暫且不提她早年帶著幾個孩子在草原上艱難謀生時無數次瀕臨絕境又化險為夷的‘光輝戰績’,就拿眼下來說——
她的反盜獵事業旗開得勝,短時間內接連幫誌願者們打敗了近十名盜獵者, 可以說是屢戰屢勝, 越戰越勇。可就在她打算一鼓作氣再接再厲的時候, 盜獵團夥像是收到了什麼風聲, 一夜間悉數銷聲匿跡下去。
連續半個月巡邏毫無所獲, 據點的大夥都有些氣餒,但與此同時,也都鬆了口氣。
就跟沒了罪犯監獄也不至於立刻倒閉一樣,他們並不會因為短期內無人盜獵而失業, 盜獵者願意消停上幾天,對他們、對草原上的動物們來說都是個好消息。
唯一不那麼樂觀的隻有喬安娜。
想想吧!可惡的盜獵分子在這一帶猖獗了這麼久, 貪婪、執著、頑固,如雨季泥坑裏滋生的臭蟲一般驅之不散,怎麼可能被這一點微不足道的挫折嚇退?
他們這陣子沒露麵,要麼是暫時轉移根據地避風頭, 要麼就是正在背地裏策劃著更大的陰謀。
喬安娜無論如何都沒法在隱形定時炸|彈的威脅中定下心來,因此哪怕據點已經解除備戰狀態進入休整階段,她依然隔三差五帶著小跟班納爾森往外跑,奔走在收集情報的第一線。
不過, 未雨綢繆並不全是她堅持辛勤工作的原因,還有一小部分動力,來自於……她不太想在據點待著。
別誤會,她對安吉拉小姐的喜歡矢誌不渝,對誌願者們也沒什麼意見。據點給她造成的壓力和不適,根源是人事變動。
除開公益組織下派的誌願者, 據點還有一部分工作人員是花錢雇傭來的當地人,這些人可沒什麼為動保事業奉獻一切的覺悟,僅是為錢辦事。前段時間一天二十四小時全天無休的高強度工作逼得許多雇工辭了職,據點為維持日常運轉,又招了一批工人進來填補缺失的人手。陌生的聲音和氣味讓喬安娜覺得自己的領地(據點當然也是她的領地)受到了入侵,必須時刻打起精神以抑製攻擊的本能。
更糟糕的是,新人們初來乍到不懂規矩,要麼跟避瘟疫一樣躲著喬安娜走,要麼毫不見外,一上來就腆著臉伸手要摸她的頭。
……奇恥大辱!當她是狗嗎?!
要不是納爾森攔在她前麵,一迭聲好言相勸“算了算了,咱大人……大豹有大量,不跟他計較啊”,那人非在上崗第一天就因斷了一隻手提前退休不可。
總而言之,既然在據點怎麼待怎麼不舒服,那還不如多出去溜達溜達。
這天又到了外出日,喬安娜早早地就起了床,拍著窗戶把納爾森叫醒,然後便趴在院子的圍牆上等著出發。
經過這麼久的磨礪和鍛煉,納爾森已經是個成熟的跟班了,態度自覺動作利索,三下五除二洗漱完畢,一邊囫圇吃著早餐一邊清點所需物資,大包小包往車廂裏扔。
安吉拉從屋裏走出來,遞上一把槍:“喏,帶上這個。”
在安吉拉前段時間半強迫的填鴨式教學下,納爾森勉強學會了怎麼用槍,雖然沒機會實戰,但至少是不會被後坐力崩掉門牙了。可惜書呆子博士始終意識不到武力值的重要性,縮著手不願接:“別了,這東西沉得要死,徒步的時候不好帶。”
安吉拉緊走幾步,直接把槍往車裏塞:“萬一遇到什麼突發情況呢?有準備總比沒有強。”
納爾森抓住槍帶往外拽,鐵了心要拒絕:“我們還能遇上什麼突發情況?野獸一旦被槍聲驚嚇反而更加危險,人的話……我這槍法也打不過別人啊。”
他“嗬嗬”尬笑了兩聲,見安吉拉還是一臉不讚成,又正色道:“放心吧,我們在外很低調的,不管是人還是動物我們都躲著走。要是實在不湊巧麵對麵撞上了,大不了好好講道理嘛。”
喬安娜在一旁聽得直撇嘴。
老實說,納爾森遇事不決量子力學的處事風格她無法苟同,但她也不讚成給納爾森配槍——萬一真撞上那麼萬分之一的概率打起來,納爾森冷不丁走火給她後腦勺來上一槍,那可就冤了。
她還在胡思亂想,眼角餘光突然瞥見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
對方趁納爾森和安吉拉忙於爭論無暇他顧,走到車後,彎下腰去翻還沒來得及裝車的物資。
定睛細看,好巧不巧,正是初次見麵就想把她當狗摸的那個家夥!
拋開糟糕的第一印象帶來的偏見,喬安娜也不可能任人偷東西。她迅速站起身,徑直衝過去,一躍跳上車後蓋,居高臨下地對竊賊投去警告的瞪視。
做賊的多半都心虛,發覺自己的行徑敗露,‘小偷’沒兩秒就在她的目光中敗下陣來,訕訕地收回手站直,舉手作投降狀。
車前的兩個人聽見動靜,紛紛轉頭看過來,詫異而疑惑。
“怎麼了?”安吉拉問。
納爾森的第一反應則是指揮距喬安娜不到一米遠的工人:“低頭!不要跟她對視,她會覺得你在挑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