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蔣羨祺忙完工作,隨便吃了兩口廚房重新做的小食,便揮手讓伺候的人都回去休息。他回到自己的臥室,發現房間的燈沒開。他起初以為餘明淵先睡了,畢竟晚上他在書房內甩了臉子給小朋友看,說不定就記了仇,不想理他了。
他脫了西裝外套放到房間的衣帽架上,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他一隻手朝鋪在床上的被子裏摸,一邊擰開床頭燈。
被子裏一片冰涼,沒人預想中的人的溫熱體溫,等燈一亮,蔣羨祺發現床上根本沒人。他先是一愣,然後皺著眉頭猛地床榻邊上站起來,大步朝門外走去。
“明淵呢?他晚上去哪兒了?”他冷聲問晚上守夜的傭人。
那傭人是個新升上來的,第一次幹守夜的活。被男主人這麼犀利的眼睛一瞪,慌得差點都不會說話,舌頭打結一般的結結巴巴道:
“先、先生……餘少……他、他晚上、去了,樓下的客房……先生,要去把餘少——”
蔣羨祺不等他說完,就轉身朝樓梯道走去。他的步履飛快,隻一小會兒,就把身後的傭人甩出一大截。
餘明淵選的客房是蔣家大宅的靠後位置,跟所有房間一樣,附帶一間不大不小的半開放陽台。陽台對麵是蔣家的後山,山上是被人長期打理,一年四季生長了各式茂盛蔥鬱的植物樹木。秋天漫山遍野的綠葉一夜之間都變成了火燒一般的橘黃色,夜晚的風一吹,帶來一蓬一蓬的青木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桂花開了,空氣中帶著淡淡的清香,餘明淵便沒把窗戶關嚴,開了半邊,讓房間充斥著樹葉摩挲的聲響,好叫房間多一點其他聲音,不顯得那麼寂靜空蕩。
床上的褥子的確如陳姨所說的那樣,久不拿到外麵的陽光下曬,被子上有一股發黴的味道。他靠著枕頭,聞著這股驅之不去的黴味,好一會兒都沒有睡著。
他閉著眼睛,思考了最近發生的一些事,心情愈加鬱悶,好像沒有一件能讓他開心起來。然而身體到底年輕渴睡,他靠著柔軟的枕頭,慢慢意識便陷入了昏沉。
迷迷糊糊中,他感覺到有人握住自己的手,接著那雙手按在他的腰上。餘明淵猛地睜開眼,借著窗外的天光,他看到了蔣羨祺的麵孔。
餘明淵看到他燈也不開的突然坐在自己身邊,臉上一驚,當即就要坐起來。還沒張口,就見蔣羨祺朝他做了一個停止的動作,餘明淵所有的解釋都凝固在喉嚨裏。
蔣羨祺屈起一隻腿壓在床麵上,餘明淵感覺到身邊的床單凹陷下去,緊接著,蔣羨祺不由分說的一隻手攬住他的腰,另一隻手穿過他的腿彎,將他從床上抱到自己懷裏。
餘明淵突然失重,小小的驚呼一聲,不得不用手撐在蔣羨祺的胸口保持平衡。他小心翼翼的抬起頭打量蔣羨祺的臉色,但是室內光線太暗了,他隻看到蔣羨祺那雙盯著他的眼睛,漆黑的眼眸,全是不悅的神色。
“……你放我下去。”餘明淵低下頭,小聲分辨。
蔣羨祺聽他還在拒絕自己,目光沉下來,逼人的威懾讓餘明淵心裏一緊。要是平時,蔣羨祺知道自己嚇到餘明淵,就會收斂起身上的氣勢,但是他覺得餘明淵現在真是有點不知天高地厚。
“住在這裏很舒服嗎?”蔣羨祺抱著他出了門,走廊上鋪著厚厚的意大利手工地毯,將足音吸得隻剩下兩人靠得極近的呼吸聲。
餘明淵搖頭,說:“被子發黴了,難聞。”
蔣羨祺垂眼瞥他一眼,不冷不熱道:“那是我睡覺吵到你?”
餘明淵不想和他對視,將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看著蔣家那深深的走廊,牆壁上懸掛著黑色的壁燈,昏黃的燈光將走廊照得恍若一棟輝煌的宮殿。
想了一會兒,他又搖頭,說:“沒有。”
不等蔣羨祺繼續逼問他,問得他提心吊膽的,餘明淵抬起手,抱緊蔣羨祺的脖子,說:“我的腳好冷,你摸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