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火隻覺得如墮冰窟。
還沒有到寒冬臘月，南楚的冬日，還是溫暖又潮濕的，但他此刻的心，卻像是在冰水中翻來覆去地煎熬。
“你要為了他，不嫁給我？”林火氣得眼尾發紅，直直盯著夕顏。
夕顏縮回手，一時有些百口莫辯：“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
“聽你說什麼？”林火捏緊了拳頭，怒火在胸腔翻湧。“聽你是如何趁我不在這段日子，與這個老妖怪漸生情愫？”
“我沒有……”
獨孤焚的酒意瞬間清醒，他抬步將夕顏護在身後，警告林火道：“你說話不要那麼難聽，夕顏絕對不可能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
“夠了！”林火被他這一通維護燒得心窩子都在冒火。
“我跟她之間的事情，輪得到你來置喙嗎？”
“你——！”獨孤焚臉色黑如鍋底。
若不是顧忌著夕顏也在，他現在恐怕已經動手了！
“他說的對，你先走吧。”夕顏抬眸看向獨孤焚，緩緩開口道。
“什麼？”獨孤焚睜大了眼眸，始料未及。
她方才不是還說自己不嫁林火了麼？
夕顏看著盛怒的林火，無奈地歎了口氣，看向獨孤焚：“我說，我來跟他解釋，如今他在氣頭上，你在這裏，隻會讓他更生氣，什麼都聽不進去的。”
她這話，很明顯地。已經在兩人之間做了抉擇。
獨孤焚好不容易燃起一絲希望的心，瞬間沉入深淵。
“抱歉，打擾了……”他苦澀地笑了笑，抬步往門口走去。
出了夕顏寢殿，他頭也不回地向前疾走，似要將令他痛苦的一切遠遠拋在身後，不知走了多遠，他再抬手，已是一片寂靜空曠的野地，黑暗沉沉地將他籠罩在其中。
像是張著血盆大口的怪物，無聲吞噬著一切。
為什麼？
為什麼隻是因為一個蠱蟲，他便永遠輸給曾經的自己！
“絕望嗎？痛苦嗎？”一道慵懶淡漠的聲音在他耳邊倏然響起。
獨孤焚目光滿是警惕，四望卻不見人影：“你是誰？別躲在暗處裝神弄鬼，給我出來！”
“嗬，我是你的心魔，你看不見我的。”岐冥張揚地笑了笑，語氣帶著蠱惑。
“很想把夕顏搶過來對吧？她明明是屬於你的，為什麼要拱手相讓呢？”
獨孤焚目光掙紮：“我沒有拱手相讓，那也是我，而且我注定是……”
“注定要死？”看穿一切的岐冥嗤笑一聲，語氣滿是嘲諷。
“這世上，有什麼事是注定的呢？再說，為了一個過去的你，你就要舍棄你千辛萬苦爭取來的一切，這是什麼道理？”
“夠了！”
岐冥沒有理會他明顯帶著動搖的話語，繼續以蠱惑人心的口氣說道：“既然非要死去一個你，為何不能是過去那個你呢？你說對不對？”
“夠了！不要說了！”獨孤焚眼中滿是惶然無措，用最後的理智試圖打斷岐冥的蠱惑。
“把你的靈魂交給我吧，女媧那邊，我來替你瞞天過海……”
看穿了獨孤焚的意動，岐冥露出勝券在握的笑容。
“隻要林火死了，這天底下，便再也沒人能搶走你的夕顏了！”
直戳內心的一句話，終於瓦解了獨孤焚所有的壁壘，他睜開如野狼般凶悍的眼眸，聲音低沉而危險。
“你真能幫我殺了他？”
……
次日，獨孤焚來到夕顏寢殿。
他沒有戴麵目，與林火無比相似的一張臉龐，讓不少人側目。
站在和好如初的夕顏和林火麵前，他露出了最為溫和大度的笑容。
“看來，你已經跟他解釋清楚了？”
林火看著他的臉，臉上並沒有可以稱之為詫異的神色。
夕顏的手被林火握著掌心，她點了點頭：“嗯，都說清楚了。”
“你真的是我？”林火臉上不見了昨夜的盛氣淩人，眸中情緒有些複雜。
沒人能平靜接受這世上有個來自異世的，十年後的自己。
可獨孤焚隱瞞身份幫了他和夕顏這麼多，他無法再口出惡言。
“既然沒事了，我們便一起商量，如何對付魔主岐冥吧。”獨孤焚垂眸，眼中閃過一絲陰霾。
“我已經知道，他的弱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