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氤氳的浴室裏,容澤軒的頭仰靠在浴缸上,白色的泡沫堆積在他胸前,在燈光的映照下,折射出七彩的碎光。
他張著雙臂,闔著雙眸,長長的眼睫,落下的陰影遮了濕潤的眼瞼。
他下巴已長出了青色的胡茬,他性感的唇緊抿,眉頭緊蹙,而細長的眼角卻掛著兩滴令人匪夷所思的淚滴。
米雪莉震愕了……
什麼時候自己見過他流淚?
自從相識,她就認為,這個男人表麵看去溫和內斂,卻敢與季天磊以情敵相對打鬥,且他在她麵前沒有一次不表現得異常堅韌。
他的傷心難過,她好像在月牙島上見過,在她被人催眠時見過。
但他絕不是一個喜歡流淚的男人!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
他是遇到傷心事了?
此一刻,他一定沉浸在悲傷的情緒裏了吧?
或是人,或是事,他已被傷感纏了心,要不然,他怎麼沒發現自己就站在他身邊?
米雪莉怔愣住,溫熱的霧氣嫋嫋環繞著她,不知不覺,她的眼睛也跟著濕了。
她想,這是浴室裏的水霧濕潤了自己的眼,可是,她的心明顯有些窒息的痛,那絕不是水霧的緣故,而是丈夫眼角的淚。
手微微顫抖,她很想很想俯下身子,親自為他拭去眼角的淚滴。
可就在手伸出的那一瞬,她朦朧地看見,那淚滴竟晶瑩地滑落,繼爾成串,成串……
她微顫,收回手,心跟著發疼。
想哭,就讓他哭吧!
每個人都有自己私密的空間,丈夫的私密裏,或許有她不知的過去,痛苦的情感。
流淚是最好的發泄,而發泄是最好的心靈釋放……
與其讓他困在痛苦中,不如讓他痛哭一次,把自己的心重新洗滌一次。
他愛她,便會對她說。
她愛他,便會給他一個空間。
靜靜地退了出去,又輕輕地關上了門,米雪莉坐在了床沿上,雙眸呆滯地盯著洗漱間的門。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麵碗上的熱氣慢慢消殞了影跡,可洗漱間的門依然關著,房間裏,安靜得讓米雪莉隻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輕歎一口氣,米雪莉重新端起碗,下了樓。
再次把麵條熱了一回,她端著碗走進房間,看見容澤軒穿著一件藍色的衣袍站在落地窗前。
他濕漉的頭發粘在額角上,胡茬未剃,麵色蒼白,一雙黑眸瑩潤,隱隱蓄著悲傷。
他一動未動,背影裏寫滿了憂傷,望著這樣子的他,米雪莉深感心疼。
“澤軒,吃點麵條吧。”
她裝作若無其事,麵帶微笑,聲音清甜,轉到他跟前,把碗遞了上去。
容澤軒垂眸望著熱氣騰騰的麵條靜默,良久,他抬起被熱氣熏濕了的臉,唇角扯出一抹牽強的笑意。
“謝謝。”他接過去,坐到了單人沙發上。
米雪莉聽到一聲“謝謝”後,胸口突然有些堵,挨著他旁邊的沙發坐下,看著他慢慢地吃麵。
恍惚間,倆人的位置顯得有些疏離。
“澤軒,好吃嗎?”
忍著異樣的心痛,米雪莉依然笑意盈盈。
容澤軒挾起一個荷包蛋咬了半口,再慢慢地放下碗,接過米雪莉手上的紙巾擦了擦嘴,隨後拉起米雪莉,環住她的腰,讓她坐到了自己的腿上。
丈夫親昵的動作,讓米雪莉的心花慢慢綻開,一絲不安悄然溜走,她摟住他的脖子,把他的頭貼在了她胸口上。
再大的男人貼近成熟女人的胸口,都能體會到一種母愛,那種溫暖與舒適,還有淡淡的馨香隻有女性的懷抱才能擁有。
容澤軒靜靜地貼著妻子,緩緩開口:“雪莉,你能聽一聽我的初戀故事嗎?”
聞言,米雪莉一震,腦海裏迅速閃過幾點光亮,每一點光亮上都頂著一個人的名字……
蔚澤成,紅姍,容澤軒,還有一個是誰?
“我願意聽。”
……
今晚聶宇霆接到父親的電話,說這個周末,他母親會坐飛機到環海,因為太想念倆個孫子了。
“思蝶,媽媽要過來。”米思蝶剛從浴室裏出來,聶宇霆就高興地告訴了她。
米思蝶眼睛閃亮,歡喜地說:“好啊,媽媽過來,我也可以輕鬆一下了。”
聶宇霆知道她說的是倆個兒子,母親每一次過來都會幫她照顧,看著妻子還是癟平的腹部,聶宇霆說:
“我想讓媽媽在我們家住一年。”
“十年都沒關係,說真的,媽媽來了,我也不想爸爸沒了老伴陪伴,就讓他們都搬過來吧。”
米思蝶上了床,扯過被子蓋到自己身上。
聶宇霆摟住她,微笑著說:“搬過來不可能,我以前提過,可爸爸說京都是老家,那裏有產業。”
他摸向她的肚子,笑得曖昧起來,“如果你生一個女兒出來,也許爸爸就能憩下養老了,如果再生一個兒子……我和爸爸都會忙碌到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