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成了石頭(1)(1 / 1)

整整五天五夜,我沒有合眼。

初六和初七晚上,是在家裏熬過來的。初八到初十晚上,雖然到了醫院,但是,丈夫的病情仍然處於發展期,他時而昏睡,時而醒來,我一直提心吊膽地觀察著他的每一點動靜,我眼巴巴地看著藥滴,指望著它能帶給我希望。丈夫躺在那兒,眼巴巴地看著我,也許他覺得隻有我才會想盡辦法來救他。但是,我和他都不知道,那可怕的病,還會發展成什麼樣子。

幾天不睡覺,我覺得渾身都累極了。站著的時候,覺得自己還是一個整體。但是,隻要一躺下來,我就覺得自己是一堆沉重的鉛塊堆放在那裏,想挪動哪塊都由不得我自己。我甚至搞不清楚自己是醒著還是睡著。可是,隻要醫生一出現,或者他有一點什麼動靜,我都會像觸電似的立馬站起來,用意識來指揮自己這個沉重的身子。腦子裏一直是沒完沒了的問題,有的是新出現的,有的是翻來覆去出現的。腦筋就像裝上電池的鍾表,一直在繞著一個圈子轉,想停都停不下來。和別人說話時,我完全是憑著本能,或者隻是機械地應答著。我覺得腦袋也成了放在肩膀上的一塊石頭,說話或轉動的時候,都覺得非常吃力。老公一點小小的動靜,似乎都會讓這塊石頭失去平衡……

我幾乎沒有了時間意識,見人們吃飯,我就問問老公想吃什麼,然後出去買來喂他。他躺在那兒偏著頭,任憑我一勺一勺地給他往嘴裏送。最後,他剩下多少我吃多少。我一直都沒有饑餓的感覺,隻是覺得口渴,每次喂他喝水時,我就喝好多的水。我去水房洗他枕邊墊的毛巾時,淚水才止不住地流。回病房時,我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平靜地做所有該做的事。

一天晚上,有人敲門。我下地開門時,左腿卻跪到了地上,我站起來,又跌倒在地。我扶著床沿挪到門邊把門打開,竟然又跌倒在門口。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但是,第一意識就是——我一定要站起來。見是小侄兒進來,我就一邊揉腿一邊和他說話。他在城裏上班,聽說我們住醫院了就趕緊過來看看。我首先想到的是——讓他替我在母親麵前撒謊。因為,母親如果知道我們出了這麼大的事,她的身體一定難以承受。所以,我故作輕鬆地把病情往最輕處說。同時我也不想給所有親人帶來更大的驚慌。他們驚慌了,我就更加不安靜了。我揉腿的時候,心一直是提著的。——會不會禍不單行啊?直到漸漸地有了知覺,這才放下心來。估計是側身躺得太久,床板又太涼才導致腿麻木的。

這場虛驚,讓我徹底明白了一個道理:我一定不能倒下。假如剛才的虛驚成為事實,那將是多麼嚴重的後果!還有就是:我不能犯別人的錯誤,病人因為智力和行動的失誤,常常憑空添亂。他們已經夠可憐了,再衝他們生氣,那不是更讓他們難過嗎?倒不如把能想到的都想到,提前做好應對安排;再就是傷心和難過根本不解決問題,反而會帶來更多的麻煩。想明白了這一切,心裏便寬鬆了許多。

左手與右手的體會

突然的天塌地陷,使許多美好而又溫馨的景象一下子都不見了,轉眼我就如同跌入了看不到陽光和生機的深穀,而老公隻顧自己躺在那兒,也不知道拉我一把,更不知道來保護我。我流了幾天的眼淚,他也許根本不知道。靜下來的時候,孤獨和無助就會襲上我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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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