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呀,媽媽跟我說過不要拿陌生人給的東西,也不能任性麻煩別人,但是這個哥哥不是壞人哦,我之前見過他,而且我請他幫忙也有給報酬噠!”

楠楠兩手叉著腰跟母親邀功,臉上帶著天真的驕傲,因為稚氣而顯得可愛。

女人這才注意到後麵的兩個人。

林見秋和大胡子的個人特征辨識度都很高,女人一眼就認出來。

“你們是……”

女人忽的噤了聲,回想起來後反倒顯出幾分尷尬。

林見秋在上個演死囚的劇組跟她碰過麵,女人比他好一些,是個不起眼的小配角侍女,沒幾句台詞,但起碼是個活人,而且露臉戲份很多。

女人尷尬的原因在於,她親眼看到過同劇組的人當眾嘲諷林見秋,然而當時她隻躲在外圍,看了個熱鬧,聽了幾句閑話。

“鍾姐。”林見秋麵色如常,跟她打了聲招呼,伸手指指樹上,解釋道,“我幫楠楠拿了個氣球,她給了我七塊錢。”

鍾姐自然不好意思跟他要回那七塊錢,反倒連連點頭道謝:“……真是麻煩你們了。”

他們並不熟悉,不過點頭之交,此刻也沒什麼好說的,點點頭便互相道別離開了。

林見秋走到門外就又再度撞上了衛從白。

衛從白在那裏等他。

林見秋不由問道:“衛總怎麼還沒走?”

這話落到衛從白耳朵裏就是嫌棄了。

衛從白哼哼兩聲,沒有像他平時那種理直氣壯地反諷。

自從聽到楠楠說的話,他就意識到自己可能是誤會了什麼。

但大少爺是不會直白地承認自己的誤解的。

“是那個小女孩主動要給你錢的嗎?”衛從白問道。

“你之前說遲點走也是因為她?”大胡子也回過味來。

林見秋大概剛過來的時候就發現那個小女孩了,所以才匆匆忙忙換了衣服出來看著。

大胡子因為戲服比較繁瑣,花了點時間,林見秋還在外麵跟他說不用著急,可能要遲點回去。

“你知道她走失了?”衛從白聞言愣了一下,下意識問道,“怎麼不報警?”

“我跟鍾姐在一個劇組待過,看到過那個孩子。”林見秋答道,“那孩子挺有禮貌的。”

也確實是那個小女孩主動要給林見秋“報酬”,請他幫忙。

林見秋隻是沒拒絕。

“……那你之前怎麼不解釋?”

林見秋略帶詫異的瞥了衛從白一眼,對方臉上明顯露出了幾分尷尬的神情。

“衛總不會是因為覺得誤會了我所以感到愧疚了吧?”

衛從白不自覺地摸了下鼻子。

這是被林見秋說準了。

“衛總真是個好人……不,真是個好孩子。”林見秋老氣橫秋地讚歎道。

但衛從白莫名感覺自己受到了嘲諷。

“不過也不用把我想得那麼善良神聖。”林見秋接著說道,“就算楠楠不給錢,我也會跟她媽媽要托管費的。”

林見秋認真地看向衛從白,滿臉都寫著“誠懇”。

“你感覺的沒錯,我確實就是愛錢如命,為了賺錢就能不擇手段,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別說小孩子的錢,八十歲老奶奶的錢我都能厚著臉皮拿,衛總就不用把我腦補成什麼忍辱負重屈於現實壓力的善良柔弱可憐小男孩了。”

“那樣你就不覺得怪瘮得慌嗎?”

衛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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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見秋是個奇葩。

而且很難說到底是褒義還是貶義。

在林見秋那裏來回坐了好幾趟印象過山車之後,衛從白成功的因為對方最後略帶鄙夷的自我剖白而失眠了。

當然所謂“鄙夷”是針對衛從白的。

衛從白活了二十五年,人生頭一回因為“過於天真”而被一個落魄到生存都困難的人鄙視了。

難道真的是他太過天真單純把人腦補得太好了嗎?

衛從白開始莫名地糾結這個問題。

從言行來說,林見秋無疑是個十足的財迷,雖說確實是受現實生活窘境所困,但他那種出其不意的賺錢方式著實令人大開眼界。

——突破底線的那種大開眼界。

但單純愛財,與所謂品性並不是一回事。

衛從白一麵覺得林見秋不巴結自己,也不是真的為了錢連底線都拋棄的人,而且他做事認真靠譜,確實是有能力值得結交的人。

一麵又覺得他連照看迷路的小姑娘這種舉手之勞都要收錢,也未免太過不近人情。

一點惻隱之心都沒有的人是很可怕的。

衛從白腦內小人來回打架,他睜著眼睛旁觀到天明。

直到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屋子,他才詐屍一般猛的從床上坐起來。

“他最後沒收啊……”衛從白喃喃道。

林見秋說歸說,但事實就是他隻收了小姑娘主動給的七塊錢。

而不是他嘴上所說的托管費。

雖說都是小錢,但托管費怎麼也不止七塊錢。

他們之間所說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他又被耍了。

衛從白又一頭栽回到床上,腦袋撞到床背發出“咚”的一聲悶響,他揉著腦袋懵了一下。

等等,他為什麼要說“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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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視城。

林見秋和大胡子踩著晨霧坐在劇組角落的樹下,吃著劇組免費提供的早餐盒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