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物業都不由皺起眉頭,露出幾分惡心的神情。
沒有人喜歡翻廁所垃圾,更不會有人覺得這裏麵會有還能回收的舊衣服,就算被整理的人看到了,大概也隻會捏著鼻子丟掉。
春季的襯衫很薄,撕爛了揉進廢紙堆裏也不會太過顯眼。
黑色的褲子壓在下麵。
外套他進門後就脫了,倒是沒有沾上多少血,被他塞進了另一個箱子裏。
他是早就預謀,下樓時就特意帶上了手套和新的衣服,以鄰居的身份降低了戴家父女的戒心。
許贏上門,說是跟母親吵架,因此想來找戴先生談心。
戴先生一向樂於助人,也知道他成績好,見到他反倒高興,讓他陪女兒玩,再教教她作業。
誰也不會想到看起來乖巧懂事的鄰居會懷著殺心。
因此直到許贏拿過廚房的菜刀、捂住戴黎安的嘴、刀尖對準她的脖子,命令他跪下來的時候,戴先生也還是有些不敢置信,以為這是什麼玩笑。
但女兒脖子上已經見了血,他不敢反抗,隻能照做。
戴先生
並非有血性的人,倒不如說太過於天真,直到他自己完全失去反抗的能力,女兒失去聲息之前,他也仍舊在勸說許贏。
許贏不為所動。
那一天他運氣很好,一整晚都沒有人來敲戴家的門,他有足夠的時間慢慢布置現場。
在他拖著裝著戴黎安屍體的袋子下樓的時候,也沒有被任何一個鄰居看到。
他知道那個時間段是樓裏的住戶來往最少的。
至於為什麼要殺了戴先生和他女兒——
“沒什麼理由,就是覺得他有點礙眼。”
“一般來說,肯定不會有這麼無私的人吧,明明妻子和女兒都拋棄他了,卻還有那麼多人誇他是好人,我真是難以理解,明明就是個虛偽的人。”
“那個小孩兒麼,本來沒有想殺她,但是她實在太吵了,誰叫她又正好在那裏呢,我總不能為了她放棄我要做的事吧?”
周圍的警察緊皺著眉頭,用難以理解的目光注視著許贏。
經過一夜的訊問,許贏最終沒有再隱瞞自己的作案事實。
他和盤托出,卻並不能讓警方覺得高興。
許贏的態度太自然了。
沒有絲毫的惶恐、懊惱、遺憾,哪怕是一絲絲的後悔都看不到,他對受害人毫無憐憫之心,再度提起來仿佛就隻是兩件毫無價值的死物。
反倒還要責怪那個無辜的小女孩兒打擾了他的遊戲。
淡然到讓人毛骨悚然。
有人想對著許贏那張寫滿了“無聊”的臉來上一拳。
但他們不能,便隻能咬著牙忍了,僵硬地繼續就案件細節提出問題。
林見秋在不遠處站著,望著許贏漫不經心的側臉。
大約是注意到了他長久的注視,許贏在某一刻忽的扭過了頭,正撞上林見秋的視線。
他彎彎唇角,對著林見秋露齒一笑。
毫無疑問的挑釁。
就像是獲得了某種勝利似的,他為此洋洋自得,並向林見秋無聲的炫耀。
你抓住了我又能如何呢?
氣得要死卻連對我來上一拳都做不到。
在
某種程度上,法律在“保護”著他。
多麼諷刺的現實。
林見秋在此刻就僅僅隻是個旁觀者,他什麼都沒有說。
許贏老實交代了作案的詳細過程,被他藏起來的證物也都已經找到,剩下的便是要回到局裏繼續進一步的審問對比。
路過林見秋身邊的時候,許贏停住腳步,好像有話要說。
“托你的福,其實我玩得還挺開心的。”
“不甘又無能為力的樣子,也挺有趣的。”
“你現在是不是恨我恨得要死?”
許贏挑起一邊的眉毛,得意之色溢於言表,似乎對於在林見秋這裏扳回一城感到心滿意足。
林見秋隻是抬了抬眼皮:“我隻看到了一個因為要不到糖果就哇哇大叫的小孩子,嫉妒有糖的孩子嫉妒得發瘋——你是不是很缺愛?”
許贏臉色微微沉了下去。
林見秋翹了翹唇角,卻沒見多少笑意:“你難道覺得監獄裏的生活會很有趣嗎?”
許贏扭過了頭,並不準備再接話。
但林見秋的聲音還是順著風傳進了他的耳朵裏。
“對你來說,最好的結果是二十年,即便表現好,提前到十五年,十五年後你多大?三十二歲,最多四十多歲。”
“是不是覺得好像還年輕?很多人在這個年紀事業才開始真正起步,也不缺你一個是不是?”
“但你知道二十年有多長嗎?”
“比你經曆過的人生還要長。”
“十五年,剔除掉你還沒有記事的部分,就是你至今為止整整一生的時光。”
“即便隻是十年,十年後你的同齡人大學畢業、工作、結婚、生子,哪怕沒有你聰明的人也該嶄露頭角,獲得名聲和地位。你的弟弟也該上大學,接手你父親的事業。而你,沒有學曆、沒有工作經驗,跟不上社會發展的腳步,你的家人或許會揮霍掉所有的財產,或許會受不了打擊,生病過世。不會有人想當殺人犯的朋友,沒有人會記得你——”